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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瞎晃的那個吧?!?/br> 郁明眼神飄了下:“我就是睡不著……我看會兒書。” 李皎“嗯”一聲:“你看吧,我站著陪你一會兒。你別管我,我累了就會回去了?!?/br> 郁明沒辦法,趕不走他老婆。他老婆現(xiàn)在這個月份,他又不敢跟她硬著來,怕氣著了她來個閃失。雖然李皎最近脾氣已經(jīng)好了很多,不怎么跟他生氣了,但也有萬一啊。郁明只那么隨口一說,他并不想看書,他的愛好就不是看書。但是李皎立在旁邊,郁明只能硬著頭皮,從案邊拿了一本書。 案頭摞著許多書。蓋因他老婆拿看書當(dāng)娛樂,沒事就翻一翻。郁明連“咱們寢舍沒有書”這種借口都找不出。 他認(rèn)命而憋屈地翻開書看。 看一會兒,眼神放空。 李皎手搭在他肩上,垂目看他,看他能放空到什么時候,看他是要堅持看書,還是打算去睡。郁明很快放空回來,李皎站旁邊,他開始逼迫自己去看。片刻,郁明指著書上一列,虛心請教:“這什么字來著?” 李皎:“……纛,和‘道’同音。” 她告訴了他。他“哦”一聲后,繼續(xù)看,再過一會兒,他又紅著臉問:“那這個呢?” 李皎心累:“勖,和‘?dāng)ⅰ??!?/br> 然這只是剛開始,一本書,只有一頁,郁明斷斷續(xù)續(xù)、磕磕絆絆,問了好幾次。好些李皎一說,他恍然大悟,印象中自己是認(rèn)得這個字的,只是缺胳膊少腿,他給忘了;更多的時候,李皎解釋了,他也一派茫然。郁明確實覺得自己不算白丁啊,他能書能寫,但是他一看李皎這些書,他就和白丁沒啥區(qū)別。 太丟臉了。 郁明看不下去書了。 他覺李皎面上不顯,心里肯定在笑話他,有損他大丈夫的威嚴(yán)。 他將書啪地一合,起身,跟李皎說:“我要去院里練會兒刀,你別打擾我了?!?/br> 李皎:“……”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郁明:“你還不肯睡覺?” 郁明不可思議:“你為什么總趕我去睡覺?我不睡你也不睡了么?” “那倒不是,”李皎說,“只是最近幾晚,每晚我醒來,夫君你都不在床上。但我若喊你,你又很快能出現(xiàn)我面前。我醒來好幾晚,你要么盯著我看,要么人在院子里走走停停。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跳起。我不得不懷疑,你在緊張?!?/br> 郁明眼眸縮了下,面頰肌rou微繃。 以李皎對他的了解,她說到他心里去了。 李皎嘆口氣,伸手去握郁明的手。果然,他手一片冷汗。他習(xí)武之人,身子常年暖熱,哪里有這么涼的時候呢?郁明避著不肯被她握手,李皎往前湊近,摟他的腰。隔著大肚子,兩人抱得有點兒滑稽。李皎感受到郁明的僵硬和勉強(qiáng),嘆口氣:“夫君,是我生孩子。我還沒害怕,你害怕什么?” 郁明不肯承受:“胡說八道!我一個大男人,我怎么可能害怕?” 但是郁明他一天十二遍地找醫(yī)工,一天十二時辰緊盯李皎。他以前并不太纏她,總是出府,有自己的事忙。但最近兩個月,郁明整日待在李皎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從來不離開她半步。她走路晃一下,他臉發(fā)白;她一捂肚子,他就問東問西。他的惶恐不安,雖拼命壓制,明珠等人看不出,李皎與他夜夜共寢,她怎么會看不出呢? 李皎:“你太逗了你。我不會有任何事的,我孕相一直不錯,常日府上有備醫(yī)工和產(chǎn)婆。宮里的御醫(yī)也十二個時辰地輪換,各種補(bǔ)品流水一樣堆在我們府上發(fā)霉。我肚子也不大,我吃睡都正常,我一有哪里不舒服,一群人來問。我都這樣了,你還怕什么?” “夫君,不要怕。” 郁明靜靜看她。 他眸黑如子夜,幽靜若深海。 他伸手摟抱她,將她和孩兒一同摟入懷中。他手臂僵硬,心跳劇烈。李皎憂心他的狀況,她聽到她夫君在她耳邊說:“皎皎,我掌能撼樹,指可搓玉,刀可劈山。我一身武藝賣于帝王家,我什么也不怕。我最怕的,只有你不要我?!?/br> 他停頓一下:“各種意義上的不要我?!?/br> 李皎心口驟縮。 她心里麻麻的,半天才忍著喉嚨里的淚潮,吐出幾個字:“不會的。” 郁明笑了一下,推她的肩,柔聲與她商量:“那你去睡吧?我真要去練會兒刀了。我真睡不著?!?/br> 李皎:“沒事。我正好腰酸,我也不想躺著。我看一會兒你,看累了我就去睡了。你別管我?!?/br> 郁明手指指著她,顫了半天,也沒說出什么懟她的話來。他瞪她良久,李皎目光平靜,他便知道自己的意志無法撼動李皎。他老婆真要做什么的時候,他拍馬也攔不住。青年只好無奈地笑了下,摟著李皎的肩往外走。 “望山明”至今下落不明; 鑄鐵大師聶先生答應(yīng)鑄的刀現(xiàn)在也沒動靜; “我持”在河西時與西域高手巴圖打架時斷了。 郁明現(xiàn)在手里無刀可用,只能隨時留備著一些普通的能及時補(bǔ)給的刀。 他跟李皎說話時推推搡搡笑笑鬧鬧,但他站在院中桃樹下,從武器架上取過刀,人立在樹下,整個人的氣場都在一瞬間發(fā)生了改變。不再玩笑,不再放肆,而是專注,忠誠,堅韌。 李皎站在屋外檐下,她看著院中的青年,不覺站直。她覺他此刻的樣子,最為讓她癡迷。他抱著刀的時候,就像抱著愛人一般。正是他這個樣子,當(dāng)年讓十四歲的信陽公主一見鐘情,再見定心。 少年郁明離開公主府,李皎追他追出長安。她在長安城外堵住他,向他道歉,請他回去。那個時候,想來,十四歲的李皎,就遇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那類人。 百折不摧,千難勿阻,萬死莫辭。 二十歲的李皎長身玉立,望著院中桃花重重,她捂著腮幫,輕輕笑了一下。 她看青年抱元守一,如亭臨淵。 天上星海橫貫,銀光璀璨,光華暗下復(fù)明亮。一片桃花悠悠然落下,落在青年肩上?;湟凰玻缡訛R在水面上,漣漪圈開,郁明跳起,長刀如曲折的半弧,劃開半邊天。 那光亮,照著李皎的眼睛,讓她心跳陡然狂跳。冷冽的風(fēng)被刀卷起,李皎之前被郁明千萬囑咐離他遠(yuǎn)一點,李皎沒有靠近,然就這樣,她的衣袂都被刀勢掀起的風(fēng)浪卷起。 女郎立在明火深處,青絲貼著薄衫,明麗又凌亂。她的臉線條圓滑,一雙眼睛如黑玉珠子般,溫潤而燦亮。她的眼睛里,倒映著院中霧刀的青年。 狂風(fēng)大起,桃花亂飛,一重重?fù)湎蛑行牡挠裘鳌?/br> 有若有若無的光罩著他,他像是和她隔著一個天地般,身材修長矯健,每次舞刀,他的動作充滿韻律,他的手臂充滿力量。這種力量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