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總是念念不忘，總是想盡辦法地跟郁明扯上關(guān)系。她心里愛他，從十四歲開始，已經(jīng)無可救藥，病入膏肓。

    李皎抱緊郁鹿，郁鹿是她和郁明的生命延續(xù)。她愛郁鹿，她愛好多人……可是前提，是郁明必須在。他若是不在的話，她又有什么意義呢？

    李皎迅速整理心情，她活了過來，把懷里哭泣的小孩兒交給身后軍士，對那桐道：“探他呼吸！”

    那桐蹲在地上，伸手去探郁明的呼吸。她屏氣凝神，手再挨上青年的脖頸。習(xí)武人對于急救，都有些經(jīng)驗(yàn)。那桐干脆再湊近，一把扯開青年的衣袍，手握成拳，內(nèi)力藏于掌中，重重?fù)粝蚯嗄甑男乜?。李皎搭手，附耳去聽心臟聲。她沒聽到聲音，手上按壓用力，對身后道：“再用力！”

    “繼續(xù)！”

    那桐連出五拳，拳拳打在青年胸口。她良久沒聽到接下來的話，看去，見李皎耳貼青年胸膛，身子輕微發(fā)抖。那桐快速反應(yīng)過來：“嫂嫂？！”她立刻手壓在旁邊，一股內(nèi)力順著掌心傳入。

    在那桐的護(hù)持下，那顆心臟，緩緩跳動(dòng)。

    那桐面上露出笑，她恨不得把全身內(nèi)力都傳過去。郁明是她師兄，是她師父疼愛的大弟子。她千里迢迢來給他送劍，不能她才見面，就要看到他奄奄一息死在面前啊。郁鹿停了哭聲，坐在軍士懷中，眨著朦朧淚眼看二女。他哭得打嗝，不知她們在做什么。

    這一次，李皎推開了那桐。李皎輕聲：“有心跳就好。不要送內(nèi)力浪費(fèi)功力了?！?/br>
    那桐才皺眉不贊同，就吃驚地看到嫂嫂伸手到發(fā)間一拔。李皎拔下發(fā)間竹簪，長發(fā)散如華麗黑袍，落在雪地上散開的弧度完美，春水般蕩漾開來。周圍站著的軍士青年眼中露出幾多驚艷色，偷偷打量那面容皎白的女郎。李皎拔下竹簪，輕輕一掰，眾人這才知道這竹簪居然是組拆簪子，可以隨意拆開。竹心是空心，李皎反手倒下，伸掌于簪下。

    眾人屏氣凝神，看到一片冰潔清透的花瓣，藏在細(xì)長冰塊中，被倒了出來。

    李皎抬頭，看著青年的眉目，靜聲：“活死人，rou白骨，解萬毒?！?/br>
    “昔年能救我兄長，今日也必能救我夫君?！?/br>
    “拜托了?！?/br>
    她張開紅唇，抬手掩袖，將被冰封藏的雪蓮花瓣含入口中。她面色不變，不顧周圍人，身子傾前，摟住青年的肩。李皎與沉睡的郁明面面相貼，她潤紅的臉，感覺到他肌膚的寒冷。額與額相抵，女郎的唇碰上青年的唇，她舌尖抵開他緊咬的齒，將那片口腔中冰已化了的花瓣，送入青年的口中。

    李皎手掐著他脖頸，唇舌并用，幫他將這片花吞沒下去。

    周圍人紅著臉低頭，那桐也無錯(cuò)地別過臉，沒料到李皎會(huì)當(dāng)眾如此做，全然不在意公主的顏面。

    而讓郁明咽下了花瓣，李皎的心放下了一點(diǎn)。她仍然沒有放開，她眷戀地再吻了吻他冰涼的唇。李皎與他貼著唇，看青年面容覆雪蓋霜，看他沉寂無生氣，而她喃喃自語，說只有他才能聽到的話：“郁郎，我要你醒過來?！?/br>
    “我會(huì)為你報(bào)仇?！?/br>
    “你不要我了，我找你一輩子，也一輩子不原諒你?！?/br>
    李皎起身，讓軍士來幫忙背起郁明。那桐提醒她，她眼睛看到了幾丈外還插在死人身上的“望山明”。“望山明”孤零零地在那里，他的主人沒能在最后一刻留它在身邊。李皎走過去，在那桐的幫助下把刀拔出。

    軍士們帶上郁明，那桐抱起郁鹿，李皎則抱著這把長刀。李皎抬目，看著雪原茫茫。她帶路走向前，眾人跟隨。李皎緊抱著“望山明”，步履蹣跚在雪地中，決不再次弄丟“望山明”。

    “望山明”入鞘，在她懷中輕微顫動(dòng)，隱隱與一步之外的那桐腰間的“斬春水”相通。那桐轉(zhuǎn)頭，看一眼李皎懷抱的刀，再扣一下自己的“斬春水”，示意名劍安靜些，莫吵鬧。

    情侶刀劍重逢。

    那桐心中涌起希望，想現(xiàn)今既有情侶刀劍相守，又有嫂嫂這么厲害的人物，師兄一定會(huì)好起來的。

    ……

    郁明做了一個(gè)漫長的夢。

    夢很混亂，他一時(shí)在大魏的北冥，一時(shí)在夏國的陰北。時(shí)間錯(cuò)亂，他一時(shí)身量變小變?nèi)?，成為少年時(shí)的模樣，一時(shí)又筋骨放開，乃是腰細(xì)腿長的挺拔青年。

    他夢到了李皎。

    夢到李皎在找他。

    漫山遍野，濃霧彌漫。她奔跑在山中，翻找著谷地中的一具具尸體。她到處尋他，高聲喊話。郁明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恨不得飛奔過去，告訴她“我在這里”“皎皎我在這里”。但山高水長，兩人之間隔山隔水，他怎樣也過不去，徒留滿心焦灼難熬。

    郁明喊她：“皎皎！皎皎！”

    女郎找累了，她癱坐在谷地中，頭埋于膝蓋間，雙肩輕微顫抖。

    郁明心中疼痛，知她必是哭了。她哭起來總是這樣，他恨不得她情緒外放些，如別的女郎般胡攪蠻纏些，也好過總是這樣一個(gè)人抱著膝蓋哭。郁明吃力地走向她，隔著大霧，他被她哭得心亂心碎，一抽一抽得難受。他大聲喊話，她卻聽不到。

    郁明怔怔然看她，最后，他蹲在她身邊，靜默地陪著她。他伸出手，顫顫的，想去碰觸她的肩頭——

    夢境一下子換了狀，他從前一個(gè)夢里跌了出來。

    這一次好奇怪，是在園林中，四面青綠色，聽到沙沙雨聲。郁明推開窗，看到滿園的□□。他茫然了半天，看雕檐畫壁，看飛檐落雨。他判斷了好久，認(rèn)出了這是長安的一處李皎名義下的園林。當(dāng)年李皎生子后坐月時(shí)，為李皎身體好，他做主兩人搬來了這里。

    郁明在夢中揚(yáng)眉笑不住，心想：沒想到我居然是懷念這里的。

    是啊，他潛意識里是懷念這里的。

    這里風(fēng)聲雨聲如潮，是在一切事情發(fā)生前，他和李皎最安居樂所處。之后戰(zhàn)火燎燎，長安兵亂，一會(huì)兒關(guān)中，一會(huì)兒河西，他與李皎一直在不停地奔跑。很是疲累，雖然郁明口上不說，但他心里最是懷念那時(shí)候的時(shí)光。

    那時(shí)候，郁明與李皎不是剛剛定情的男女，他已經(jīng)娶了李皎。兩人見面已經(jīng)沒有多少針鋒相對的爭執(zhí)，也不再吵過去的事情。李皎替他生了兒子，虛弱地歪在床上，不再讓他滿心擔(dān)憂她到處奔走，靜不下來。他到底是介懷她當(dāng)初差點(diǎn)落胎的事的，只是郁明不肯說，不肯讓李皎再傷心一次。

    這段時(shí)間，郁明和李皎一起日日夜夜地窩在床上。燈火下，李皎看著襁褓中胎兒出神時(shí)，郁明就長時(shí)間地?fù)沃X袋，看自己的老婆出神。李皎探身要去碰搖籃中小孩兒的臉，郁明大呼小叫：“你別吵醒了他！”

    最開始的時(shí)候，郁明是沒那么喜歡郁鹿的。郁鹿的名字是他隨便扯來碰的，他心中多少失望些，因自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