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也不說話了，寶祥莫名覺得氣氛詭異，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

顧喆揚起小腦袋，搖搖寶祥，“叔叔，你們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是日語?！?/br>
“什么是日語呀？”

“就是日本人說的話?！?/br>
“叔叔，那你為什么不教我說？”

“你都不愛讀書了。”

“哦，要學(xué)日語，就要好好讀書對吧，那我明天就好好上學(xué)了啦?！彼嗳嘌劬?，“叔叔，我困了?！?/br>
顧喆吃飽喝足就想睡了，寶祥脫下大衣，怕他受寒便裹住了他，讓顧喆躺在自己身邊。

氣氛又靜止住了，幾人就靜靜跪坐在低矮的桌子邊，相對無言。

時間變得緩慢了，寶祥都懷疑就這樣坐到天亮了。

直到，顧章來了，打破了這微妙而緊張的氛圍。

寶祥一下子有一種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飄了半天的魂終于著地了。

但他也是一個人來的。

寶祥心里七上八下的。

“山田上尉，別來無恙?！?/br>
“托你的福，過得很好?！?/br>
顧章瞥見跪伏在山田助也腿邊的建寧，微微一愣，但很快回過神，繼續(xù)云淡風(fēng)輕地道，“今晚突然登門拜訪，實在冒昧了，聽說，你準備在天津城外的郊區(qū)買了座山頭，去種樹，大家都說你做了賠本的生意了。”

“實不相瞞，是要來種櫻花的，櫻花是我國國花，來中國太久了，很想念家鄉(xiāng)，只能種些櫻花樹，解解思鄉(xiāng)之情?！?/br>
兩個死對頭的語氣很熟稔的樣子，像是討論著天氣一樣隨意，但其實并不然，顧章暗地里，三番四次地調(diào)查山田助也的動向。

但是一無所獲，他卻怎么不相信山田助也嘴上說的那一套。

“小兔崽子呢？”顧章問寶祥。

寶祥指了指身邊那一團，“睡著了?！?/br>
“噢，山田上尉，今晚不能陪你秉燭夜談了，我的兒子明天還要上課，他年紀還小，熬不得夜，只能先帶他回去睡覺了，真讓你見笑了?！鳖櫿碌馈?/br>
第100章

“噢，山田上尉，今晚不能陪你秉燭夜談了，我的兒子明天還要上課，他年紀還小，熬不得夜，只能先帶他回去睡覺了，真讓你見笑了。”顧章道。

“我的待客之道真是失禮了，招呼不周，招呼不周?！痹捠强蜌庠?，但山田助也皮笑rou不笑的，陰測測，“顧軍長，你兒子很可愛，討人喜歡?！?/br>
“謝謝，夸獎，顧喆，起來，回家了?！?/br>
顧喆被他爹吵醒，揉著惺忪睡眼，爬起來抱住寶祥的腰，示意要他抱著。

山田助也道，“慢走不送了?！?/br>
寶祥摟著顧喆走到顧章身邊，顧章落下一個身位，跟在寶祥身后，用后背嚴嚴實實擋住。

寶祥走出大門后，看到院宅四周全都是顧章的兵隊，圍成月牙狀方陣，炮車發(fā)射單嚴防死守地對準大院門。

黎川一身戎裝，看到幾人安然無恙地出來了，揮手示意撤退。

錢蔭送了口氣，“拍了一下顧喆的小屁股，你嚇死你的錢叔叔了，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亂跑?！?/br>
顧喆看到士兵大炮，本是很興奮的，瞌睡蟲一下子趕跑了，問非所答道，“哇，太厲害了?！钡菦]多久注意到他爹的臉色，自動乖乖地閉了嘴，低聲湊到寶祥耳邊，“爹爹是不是生氣啦？”

寶祥搖搖頭。

坐進車廂內(nèi)，顧章就在他身旁，緊繃的下頜線，緊縮的眉頭，無處不在表達著，一種沉重的表情。

“怎么了？”

“你留在家里面，顧貝哭了，你得哄哄她，她哭起來就是沒完沒了了?！鳖櫿掠昧θ嘀念^。

寶祥吃痛地推開他的手，用手指梳順被□□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知道顧章的意思是不想要自己就這么冒險，討好的不去追究，“沒事的嘛。我餓了，待會去廚房準備晚飯吧，回去還要吃飯呢?！?/br>
顧章看到寶祥蹙著眉頭，松開了手，最是看不得他這樣撒嬌的樣子，一點免疫力度沒有。

他無奈笑笑，“下不為例，”于是，湊到他耳邊，壓低聲線，“不然讓你下不了床。”

寶祥瞬間耳根泛紅，顧章得意地大笑起來。

冬日的余風(fēng)吹，帶著余寒，雖冷，但臨近春天，總會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與此同時，大廳側(cè)門，走出一個人，面目全毀，火燒過后傷疤猙獰，五官扭曲變了形，頭皮上也是一塊一塊的疤，僅存不多的頭發(fā)在疤痕的縫隙中生長。

此人乃是趙鵬。

趙鵬咧開沒了嘴唇的嘴一笑，討好地問道，“山田上尉，你覺得怎么樣？”

山田助也一下一下?lián)嶂谒笸壬系慕▽?，面色沉著地喝著酒，聽而不理，忽把酒杯送到建寧嘴邊，他順從地喝下，山田助也忽然大怒，一腳踹開了他。

建寧啰嗦地捂著胸口，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白皙的額頭汗水涔涔。

“一點也不像！”山田助也竭斯底里地從胸口怒號，“滾！都給我滾！”

建寧逃一般，手足并用地爬出來。趙鵬垂著眼簾，光照不到他臉上，唯有此時，看著身影才像個人，他緩步離開。

下午時分，抱走顧喆的男人是他，當時他包裹得嚴嚴實實，奶媽子看不清臉，看到日本兵擁簇著，只以為是個日本高官。

當年，行刑前一場大火，燒死了獄中不少犯人，其中，也以為趙鵬也葬身火海了。顧章存疑，這場火災(zāi)來得太意外了，意外得不像意外，于是反復(fù)調(diào)查與驗尸，但是都一無所獲，驗出來的原因是獄中電線老化，點燃了被席，從而引起熊熊烈火。

而趙鵬的尸首，燒得一塌糊涂，仵作也只根據(jù)牢房位置身高那些來判斷是他的尸體。

一無所獲，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趙鵬是被山田助也救出，救出來的代價也很大，是他守了半生的寶藏，半生攻于心計也只為她人做嫁衣，果真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嗎，那就太低估了趙鵬了，就算掀不起風(fēng)浪，也要制造機會去翻江倒海，他一直潛伏在山田助也門下，靠著多年以來積累起來的門路，竟然闖開一線生機。

漸漸的能在一群異族軍政中寬松走動。

月色朦朧，似躲在烏云背后的幸福線，趙鵬抬頭看看天空，他的眼睛被燒傷了，留下后遺癥，時而看得清楚時而模糊一片，此時醉人的夜色，在他眼中是黑暗侵襲，四周靜謐曠野，不見鳥飛，不聞蟲鳴，他忽陰測測一笑，“顧章?！?/br>
上學(xué)后，顧喆顧貝似乎被打開了一副新的大門，開始追問起mama了。

同學(xué)四周都有爹和媽，而他們只有爹和叔，那mama呢？

寶祥不好回答，顧章被問得煩了，拎著兩個崽丟給了錢蔭，顧章一直還記得錢蔭關(guān)于人類生命起源的終極復(fù)雜問題的烏龍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