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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頭頂上拍了拍。力道不輕不重,卻透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qiáng)硬。幼鹿站在原地,看著小沙彌一個人提著小葫蘆往前走,很快就進(jìn)了那個映著燭紅亮光的破敗寺廟。幼鹿低低地在喉嚨里擠出幾聲嗚咽,木木地盯著那廟門看了一陣,最后直接趴在地上,一邊盯著那寺廟,一邊伸出舌頭去舔舐自己身上的傷口。破廟那很算得上干凈的堂屋里,諸位禪師和尚各自安坐蒲團(tuán),俱都在閉目養(yǎng)神。凈涪快走幾步,將手中葫蘆里的水一一送到諸位禪師和尚身前的缽盂里。每送得一位,那位禪師都會睜開眼睛,低頭合十謝過凈涪。凈涪也都一一回禮。清水送完,凈涪抬起頭看了一眼廟外,又對著諸位禪師和尚合十一禮,從自己蒲團(tuán)旁邊放置著的褡褳里取出一個瓷缽??戳艘谎鄞衫徖锓褐鹕鸸獾臒o根凈水,凈涪拿著它就往廟外去。一眾禪師和尚也由得他,即使這個時候他其實(shí)應(yīng)該安穩(wěn)地坐在蒲團(tuán)上,準(zhǔn)備開始晚課。清篤禪師睜開眼,向著諸位師兄弟一禮,低唱了一聲佛號,道:“多謝諸位師兄弟成全?!?/br>清顯禪師也是合十一禮,唱了一聲佛號,也謝過諸位禪師。眾位禪師齊齊一笑,有一位禪師道:“凈涪師侄見傷鹿而起慈悲之心,更愿舍靈水救助,我等都是他的師叔伯,不過稍等一等,又哪里值得兩位師弟一聲謝?”又另有一位禪師應(yīng)和道:“很是,如今我等出行在外,晚課時辰本就無定,只要不缺了,稍稍晚得一陣,也是無妨的?!?/br>眾位禪師和尚低聲閑聊一陣,便又依舊靜坐在蒲團(tuán)上,閉目入禪靜之境。凈涪才堪堪出得廟門,就被幼鹿發(fā)現(xiàn)了。它騰地一下站起,甚至因?yàn)閯幼魈螅秳恿松砩洗蟠笮⌒〉膫?,痛得它那雙鹿眼里又堆起了淚珠。它接連眨眼,才總算將那些淚珠又壓了回去。它本能的覺得,凈涪不喜歡它哭。凈涪去到幼鹿近前,才發(fā)現(xiàn)幼鹿還站在早前它站著的地方,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就愣愣地站在那里。它身下的山草又被積壓過的痕跡,看樣子,剛才這幼鹿就趴在這里……凈涪又看了幼鹿一眼,從瓷缽中接出點(diǎn)點(diǎn)靈水,灑向幼鹿。幼鹿呦呦低鳴著,暢快興奮,它身上的傷痕更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著。它忍不住湊近凈涪,拿身體輕蹭著他,親昵而感激。凈涪端穩(wěn)瓷缽,又拍了拍它的腦袋,轉(zhuǎn)身返回廟中。幼鹿跟在他身后試探地走了幾步,凈涪也沒再回頭。幼鹿看著凈涪徹底消失在門后,低落地垂下腦袋,就連那雙鹿角上閃耀著的五色光華都似乎顯得有些黯淡。凈涪入了堂屋,向著諸位禪師和尚合十一禮,才在自己的蒲團(tuán)上坐下,順手也將手中的瓷缽放回自己的褡褳里去。待到凈涪將缽盂里的凈水飲完,一眾禪師和尚齊齊睜開眼睛,又齊齊拿起木魚槌子,規(guī)律而整齊地敲落在木魚上。和木魚聲同時響起的,還有那同樣規(guī)律齊整的誦經(jīng)聲。木魚聲和誦經(jīng)聲傳出寺廟去,響在幼鹿耳邊。幼鹿一個激靈,突地抬起頭,一雙眼睛錚亮錚亮地盯著那一扇透出燭紅亮光的門戶。它看了很久,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寺廟里傳出的木魚聲爾后誦經(jīng)聲卻始終沒有任何停頓,似乎對它的接近毫無所覺。幼鹿盯著那扇門戶,最后終于鼓起勇氣,一口氣躥到門邊,探頭往里看。堂屋中央點(diǎn)著一堆篝火,篝火之后,列隊(duì)坐了兩排腦袋光亮點(diǎn)著滿滿戒疤的和尚,而它最熟悉的那個小光頭,就坐在最里頭的位置。幼鹿看了一眼,飛快地縮回頭,等了一會兒,才又探出頭去,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它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猶豫了又躊躇,最后還是沒有進(jìn)門,就只趴在地上靠著門扉聽里頭的誦經(jīng)聲。聽得一陣,幼鹿心中有感,也慢慢地合著誦經(jīng)聲的節(jié)奏低低鳴叫,像是幼童牙牙學(xué)語一樣。諸位禪師充耳不聞,凈涪也沒抬頭,自顧自一下下地敲著木魚。一遍誦完,諸位禪師手中木魚槌子一頓,在未曾商量過的情況下,齊齊另起了一篇經(jīng)文。“南無阿彌多婆夜哚陀伽多夜,哚地夜陀……”赫然是。凈涪手中的木魚槌子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合上了節(jié)奏。出自禪師和尚之口的往生咒,威能幾可渡盡一切冤魂惡鬼,更何況,此時念咒的還不僅僅只有一位禪師和尚,而是一隊(duì)!幾乎是經(jīng)文響起的那一刻,門側(cè)那邊的幼鹿身上一處還散發(fā)著血腥氣的玉瓶上泛起一陣波動,一只周身隱有磷光的虛淡成年母鹿自瓶中飛出,落在幼鹿身側(cè)。“呦……”幼鹿又是一聲長鳴。凈涪敲著木魚,心底默念往生咒,心神沉入誦經(jīng)聲中,細(xì)細(xì)體察經(jīng)文的力量。忽然他心頭一動,將屬于自己的那一縷咒力倒入他識海中的那一座九層寶塔。咒力洗刷過塔身,又接引塔中舍利子的佛光祭煉寶塔……一篇誦完,這座九層寶塔又抖落出層層怨氣戾氣,被隱匿在陰影處的幽寂寶塔吞噬吸納,沒有絲毫浪費(fèi)。凈涪將還隱隱傳出慘嚎哀求聲音的幽寂寶塔收起,順道也放下了手里的木魚槌子。這一篇念完,今天的晚課就結(jié)束了。放好木魚,清篤禪師側(cè)頭看向凈涪,逗笑地道:“凈涪,你的小玩伴來找你了……”凈涪正側(cè)頭去看那頭幼鹿,聽得清篤禪師這逗趣聲,又在轉(zhuǎn)頭時瞥見一眾禪師和尚帶著善意笑意的臉,對著清篤禪師行了一禮,搖搖頭。那邊幼鹿也知道自己早就被看透了行蹤,卻難得的沒有生出不安懼怕來,反倒因?yàn)橹T位禪師幫助它渡化它母親的而心生親近,此時居然從門后走出,走到凈涪身邊。在清篤清顯等一眾禪師的眼皮子底下,凈涪也就笑了笑,彎下腰在幼鹿頭上輕輕拍了拍。幼鹿通曉人意,知道凈涪不怪它擅自靠近,又歡喜得呦呦地鳴叫。凈涪沒有向諸位禪師解釋這幼鹿和他之間的交集,也根本不需要他提起,這堂屋里的禪師和尚都是大德之輩,神通廣大,法眼開闔間便能窺破世間因緣,凈涪和幼鹿之間的那點(diǎn)事兒,壓根就不是秘密。當(dāng)然,他們之間也不是沒有這些禪師和尚們不知道的。就譬如,在這頭五色幼鹿的氣息遮掩下,凈涪將蘇城一干人等收入幽寂魔塔鎮(zhèn)壓起來的事情。閑聊說笑一陣,諸位禪師收拾收拾,又在寺廟中布下禁制,便就各自入定靜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