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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回睿王府。”這句話左天行今天已經(jīng)是跟凈涪說第三遍了,再來就是直接打臉了。即便相互打臉、互相挖坑曾是他們當(dāng)年很長一段時間里的常態(tài),但今時不同往日,凈涪覺得吧,還是應(yīng)該給左天行一絲臉面。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這皇甫明欞的親人都已經(jīng)找上門來了,誰都沒有那個理由將她留下。而且本來就是皇甫明欞自己跟上來的,凈涪一時拒絕不了,卻絕對不想將她留下來。所以凈涪也就很干脆地看了皇甫明欞一眼。皇甫明欞也是心思靈透的,她咬了咬唇,從凈涪旁邊站起,向著凈涪深深一福,便就走到左天行旁邊的位置坐下。一直跟在凈涪另一側(cè)的五色幼鹿見狀,得意地笑了一下。雖然明知皇甫明欞看不見聽不見,它還是沖著她的方向“呦呦”地叫了兩聲。凈涪看了它一眼。五色幼鹿脖頸一縮,連忙將頭放在自己交疊的前肢上,一副安然神游的態(tài)勢。凈涪再不理會它。找回了皇甫明欞,左天行卻沒有直接離開,他仍坐在蒲團(tuán)上,把玩著手中空蕩蕩的杯盞,兀自出神。凈涪有些稀奇地看了他兩眼,也沒有生趕他,隨他去。左天行似乎沒察覺到凈涪那有些異樣的目光,他坐得一回,似是問凈涪,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語。“我剛剛看見蘇千媚了……她不在魔門,入了醫(yī)家……”“那也很好……”皇甫明欞坐在左天行身邊,卻根本沒能聽到左天行說話的聲音。這兩句有些飄的話似乎出了左天行的口,便就只落在了凈涪的耳朵里。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再無一人能夠聽聞。本就有些出神的左天行沒有注意到,在聽到蘇千媚這個名字的時候,凈涪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提起蘇千媚,凈涪就想起當(dāng)年的齊以安,想起在他抓住齊以安的時候,蘇千媚那稱得上奇怪的表現(xiàn)。凈涪睜開眼睛,看了那邊的左天行一眼。左天行察覺到凈涪的視線,立刻就回神迎上去,雙眼對視間,左天行能夠清楚地看見凈涪眼底的那一絲還沒有消失的淺淡笑意。笑?他笑什么?左天行心中不解,但整個人卻警惕了起來。他們什么關(guān)系?無緣無故的,凈涪他絕對不會對他笑!凈涪看著左天行如臨大敵的警戒模樣,眼中那已經(jīng)快要消失的笑意更濃更重,也更明顯,明顯得讓左天行不由得渾身發(fā)顫。左天行猛地從蒲團(tuán)上跳起,隨手一抓身邊的皇甫明欞,身形一個起落走出亭子的范圍,才放開皇甫明欞。隔著這么一段距離,又被亭子外的寒風(fēng)一吹,左天行一時發(fā)熱的腦袋才冷卻下來。他繃勁了面孔,向著亭子里的凈涪拱手一禮,極其客氣地道:“這次就多謝師弟了,不勞師弟相送,告辭?!?/br>凈涪唇邊笑意猶在,也不在意左天行的動作,隨意點了點頭。左天行告辭了就要離開,但被他帶在身側(cè)的皇甫明欞卻明顯不想就這樣離開,她開始用力掙扎。本來以她的力氣,無論怎么樣都無法從左天行的手中掙脫出來的,但左天行并沒有要強(qiáng)制她的意思,所以她很輕易地就甩開了左天行的手。脫離左天行的掌控后,皇甫明欞幾乎是下意識地理了理自己的裙衫,然后才急促但優(yōu)雅地向著亭子里邁出了幾步。看著坐在亭子中的凈涪,皇甫明欞張了張嘴,努力了好半響,才終于擠出了略嫌嘶啞干澀的聲音:“凈涪……師父,我……以后能不能……當(dāng)你的……追隨者……”這段時間皇甫明欞待在妙音寺僧侶身邊也不是一無所獲的,最起碼她知道了許多她本來不應(yīng)該知道的東西。她知道,如果一直找不到她的家人,又或者是她的家人沒有來找她,那她將會被安置在妙音寺的信眾家中生活。如果她身具靈根,適合修行,那她日后也能從佛門獲得功訣法訣修行。待她長成,如果她愿意,她可以選擇寺里的一位僧侶追隨,成為那個僧侶的追隨者。而如果她不愿意,那自然也可以給她自由。佛門確實有女尼,但數(shù)量實在太少,也很少有她這般年紀(jì)的姑娘愿意成為女尼。就是她,她也不愿意。她暗地里也曾經(jīng)仔細(xì)想過,設(shè)想過許多種可能。但她設(shè)想出來的種種可能,最后都只出現(xiàn)兩種選擇。離開,或者留下。她可以離開,返回睿王府。只要她能開口說話,只要她將自己的身份言明,這些妙音寺的僧侶會將她送回去。她也可以留下。只要她不說,只要沒有人來找,那她就可以留下來。等到日后,她甚至可以選擇一個妙音寺的僧侶追隨。如果她離開,回歸皇甫一族,那她就和一直待在睿王府里始終沒有離開過北淮國的范圍沒什么兩樣。她還會按照一個北淮國郡主的正常成長路線長大。她有資質(zhì),她日后也能成為一個道門的修士,為北淮國、為睿王府效力。必要的時候,她甚至需要服從族里的命令,挑選一位道門子弟成為自己的夫婿。那是一條她可以預(yù)見的舊路。如果她留下,那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身上沒有太多束縛,也不會有太多的助力,一切需要她自己去爭取。錦衣華服,鋪平穩(wěn)當(dāng)?shù)呐_階,只要她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完一生。但她不甘心!她想要留下。待在冰天雪地里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只能等死的那些日子,皇甫明欞恨過,也怨毒過。她恨兩個辜負(fù)她信任的人陷她于這番境地的人,但她也恨自己。她恨自己當(dāng)時顧慮姐妹情分以至于自己身陷絕境,她更恨自己軟弱無能。她被凈磐沙彌救回,確實對凈磐沙彌心懷感激,但她的感覺告訴她,妙音寺一行沙彌中,真正強(qiáng)大的只有這一人。這個人他強(qiáng),不僅僅只是因為他強(qiáng)悍的實力,還因為他的方方面面。她的所有神經(jīng)都在提醒她,如果她想走出另一條不同的路,如果她想要強(qiáng)大起來,跟著他!只要跟著他,她也一定能夠變得強(qiáng)大起來。跟著他,她也能強(qiáng)大到再也不會經(jīng)歷那噩夢一樣的日子的地步!所以哪怕凈磐沙彌對她再好,哪怕她確實對凈磐沙彌心存感激,但她選擇追隨的人卻只會是最強(qiáng)的凈涪。凈涪終于看向了她。第一次,這還是第一次,皇甫明欞真真正正地感覺到這個人看見了自己。望著那雙幽深的眼睛,皇甫明欞覺得自己的腳有點軟,不太使得上力。害怕的。但害怕的同時,皇甫明欞的心底也涌現(xiàn)出一股莫名的激昂。她昂著頭,迎著凈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