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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六物之一,是比丘在坐臥時敷在地上、床上或者臥具上的坐具?!?/br>尼師壇,說是坐具,但其實不過是一條青、黑、木蘭色的方形布。作為算是從小生活在妙音寺的沙彌,凈涪自然認得出這比丘六具之一的坐具。不過見過是見過,但凈涪之前僅僅只是一介沙彌,還沒有那個資格使用尼師壇。當(dāng)然,凈涪也不太稀罕這樣的資格也就是了。教授師親自將尼師壇放在凈涪腳邊的席子上,才對著凈涪點了點頭,笑著柔聲道:“來,來吧?!?/br>凈涪依言坐下。他著意感受了一下,感覺其實很一般,根本沒有什么特別之處。這樣的感覺在凈涪心海中一閃即逝,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仍舊低眉順目地坐在那里,氣息平穩(wěn),未有半點波瀾。教授師又是含笑轉(zhuǎn)身,取過他身側(cè)案桌上的安陀會,仍然捧高過凈涪頭頂加受持,再將安陀會放至凈涪眼前,給他看了看,對他道:“這是安陀會。”凈涪點了點頭。教授師將安陀會交給了凈涪,對他道:“來,搭上它?!?/br>凈涪點了點頭,雙手捧過安陀會,仔細搭在自己身上。安陀會是灰色的里衣,是比丘三衣之一,也仍舊是比丘獨具之物。然后,教授師又將郁多羅僧加受持,親手幫凈涪披在了安陀會上。再然后,便是比丘三衣最后的僧伽梨。教授師將僧伽梨連同瓷缽一起遞給了凈涪,朗聲教他道:“此三衣名唯佛法有,九十六種外道所無,何得不敬!故坐具尼師壇,如塔之有基也,汝今受戒,即五分法身之基也,良以五分由戒而成,若無坐具而坐汝身,則五分定慧無所從生,故坐具如塔之基也。三衣斷三毒也,五條下衣斷貪身也,七條中衣斷瞋口也,大衣上衣斷癡心也?!?/br>凈涪仍舊雙手接過衣缽,放在自己身前,沉聲答道:“弟子謹受上師教誨,莫不敢忘?!?/br>尖細純摯的幼童音出口,已經(jīng)放松下來的凈涪本尊和魔身當(dāng)下又黑了臉。但也僅僅是黑臉而已,凈涪本尊和魔身的目光仍然落在凈涪佛身身上,沒有再像早前那樣的挪移開去。佛身卻不像凈涪本尊和魔身那般介意,恰恰相反,他極其坦然。教授師聽見凈涪的聲音,一時也晃了晃神。幸好他反應(yīng)快速,倒也未顯出半分不妥。他雙手合十,低聲唱了一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既然凈涪能夠開口,一切應(yīng)答如儀,教授師也就不去理會他面前案桌上早早備下的筆墨紙硯,重新在他自己的坐具上落座,開始與凈涪問遮難。什么是遮難呢?按照律中規(guī)定,若不問十三難則不成受戒。而十三難,早在凈涪進入戒場之前,清壬大和尚就已經(jīng)跟他與凈懷、凈古三人詳細解釋過十三重難、十六輕難的題義。如今教授師在這里詢問凈涪十三難,其實并不算正式的問遮難。真正正式的問遮難應(yīng)該是在戒壇上當(dāng)眾詢問。那樣的問遮難才能被眾僧承認,凈涪等戒子也才能真正受戒。但是登壇受戒的情況非常嚴(yán)肅莊重,一旦戒子慌亂失措,對戒師的問難回答失誤或者有所疏漏,又必將會對戒子的受戒情況造成影響。也是為了避免這一種影響,才安排了現(xiàn)如今這一場的單獨問難。凈涪早有心理準(zhǔn)備,也不懼這一關(guān)。教授師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凈涪,見他面色舒緩自如,渾不似早前的那些沙彌那樣緊張慌亂,不由得贊嘆地點了點頭,才例行問道:“知道十三重難、十六輕難都是什么嗎?”凈涪點了點頭,仍然用那幼童一樣的音色道:“弟子知道。”教授師笑了一下,道:“好,那我們這就開始吧?!?/br>凈涪正了神色。教授師的聲音放得輕柔舒緩,很是能夠安撫旁人的心神。哪怕凈涪佛身這時候并不緊張,也慢慢地放松了身體。教授師笑了笑,忽然正色道:“善男子諦聽,今是至誠時,我今當(dāng)問汝,汝隨我問答,若不實者,當(dāng)言不實,若實言實。何以如此,由無始來欺誑圣賢,沈沒生死,今欲舍虛妄,證真實法故,令汝實答。今問汝遮難,若不實答,徒自浪受。律云:犯遮難人,七佛一時為受,亦不得戒?!?/br>教授師話音出口的瞬間,眉心處亮起一線金色佛光,佛光亮起,觀照凈涪周身。凈涪向著教授師深深拜了下去,應(yīng)聲道:“弟子謹聽?!?/br>教授師又是一笑,緩和了神色問道:“汝可曾為大比丘不?”凈涪毫不猶豫,應(yīng)道:“無。”教授師又問:“清凈持戒不?舍時一心如法還戒不?”凈涪端正神色,雙手合十,嚴(yán)肅答道:“清凈持戒,如法舍戒。”所謂如法舍戒,其實就是棄戒再受戒。舍戒再受戒,在佛門是完全可以的。這一點教授師也清楚。他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曾犯邊罪難不?”律戒中言,俗人受了五戒、八戒,沙彌受十戒,比丘受具足戒,本應(yīng)該嚴(yán)持戒律,卻毀犯前四根本重罪,如同死尸不被大海所容,終被吹到海邊岸上,如是等人所犯罪重,是佛海邊外之人,不堪重入凈戒海中,故名邊罪。凈涪眉目低垂,清清楚楚地應(yīng)了一聲:“無?!?/br>凈涪其實是犯過殺戒的,但下手的不是凈涪本尊就是魔身,不是佛身。就佛身而言,他確實沒有犯戒。就這一點上,佛身應(yīng)的沒有錯??扇绻蝗ゼ毦?,只是一概籠統(tǒng)而論,下手的都是凈涪,佛身應(yīng)的又不對。一切說來還得看因果。不過就教授師所見,凈涪身上沒有殺生的因果,也沒有殺生的業(yè)力。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凈涪可信。是以凈涪應(yīng)了,他便點頭道:“善!”戒壇上空,十方現(xiàn)在諸佛、諸大菩薩、聲聞僧眾與世尊阿彌陀將這戒場中的所有一切都看入眼內(nèi),自然也清楚幕布里頭的問答。但哪怕是教授師允了凈涪通過,諸位大德也未有半點異議。不是礙于世尊阿彌陀,也不是對凈涪開了后門,而僅僅是因為,在諸位大德大士眼里,哪怕佛身僅僅是凈涪三身之一,他也是獨立的。他獨立存在于世,世間有他的存在。他與凈涪本尊和魔身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并不足以讓凈涪本尊和魔身影響到他的道。更何況,殺生這一條戒律,如果真的要細究,爭議其實也很多。哪怕是佛門,其實也難以界定。畢竟,世間有輪回。畢竟,在佛門中人看來,rou身是皮囊,也不過就是皮囊而已。只要靈魂不滅,只要本命性光不損,殺生也不一定就是殺生。只是人身修來不易,輕易損毀實在太過可惜,還妄結(jié)因果……教授師不知這里頭的種種因由,他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