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明明這洞室中的種種禁制依舊寂然無聲，可這些漣漪卻僅僅只在洞室內(nèi)出現(xiàn)，從不跨越半步界限。

左天行定定地望著自己的指尖，注視著熟悉劍氣中的那一抹紫。

這洞室之中，除了左天行之外，再無一人。所以也就沒有人看得見，左天行眼底升起的那一片狐疑。

入了九天云霄之后，重新開始祭煉九重云霄世界本源的左天行已經(jīng)能夠借助九重云霄世界本源觀望人世。

所以，更確切地說，但凡在這一張?zhí)炷恢掳l(fā)生的種種，只要左天行愿意，就絕沒有什么能夠瞞得過他眼睛。

就如同沒有這一片土地上發(fā)生的什么能夠瞞得過凈涪一樣。

可正因?yàn)樗吹们宄?，他才真真正正的注意到了這其中的古怪之處。

這個古怪之處，不是說左天行不能抓住程沛。

不是這個！

左天行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程沛從來不是重點(diǎn)。真正的重點(diǎn)在于……凈涪。

左天行不知道凈涪到底什么時候重新開始祭煉暗土世界本源的，左天行也不知道凈涪現(xiàn)如今到底掌控了多少暗土世界的本源，但他知道凈涪祭煉暗土世界本源的時間一定比他早，他更知道他掌控的九重云霄世界本源絕對要比凈涪多。

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各自量化后再來做個對比，左天行自然而然的就有了這一種感覺。

而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

他和凈涪都是一樣的回爐重造，從頭再來。單就這一點(diǎn)，他們兩個真是誰都沒有比誰好太多。更甚至，如果除去雙方各自拽著的底牌，純粹比較他們兩人明面上的修為，那還是凈涪略勝一籌。

左天行從來清醒，不會為了旁的什么，就看不清眼前的情勢，更不會不承認(rèn)已經(jīng)擺到了他面前的事實(shí)。

事實(shí)就是，單論明面上的修為，還是劍修的他確實(shí)是要比脫離魔門拜入佛門的凈涪遜色三分。

同樣回爐重造的他們，再一次祭煉曾經(jīng)刻印著他們印記的世界本源，卻竟然是目前修為境界差了一點(diǎn)祭煉時間也更短的他在這一場無形的比拼中獲勝。這樣的事情，如果真的拿出去細(xì)說，又有哪一個人能夠斬釘截鐵地說正常？

沒有一個人，絕對沒有一個人能。

因?yàn)榫瓦B最相信左天行的他自己也做不到。

左天行盯著那一抹紫，眼底的狐疑漸漸化作沉默。

紫色，是天道的顏色……

很久很久之后，左天行手腕一翻，將那道正在他指尖吞吐著的劍意收回，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步入內(nèi)室。

才剛離開左天行洞室的陳管事走下山腰，到得山腳邊上，卻停了腳步，苦笑了一下，抬手向著前方不遠(yuǎn)處站著的那一個勁裝少女躬身一拜，口中道：“陳華見過袁姑娘?！?/br>
眼前這少女雖然只著一套黑色勁裝，一頭及腰的鴉黑長發(fā)也只梳成了長辮，卻根本未曾折損她的嬌俏，反倒給她唇邊的笑容平添了幾分可愛。尤其是那一張粉白小臉上的那一對小酒窩，襯著那張臉以及那唇邊自然抿起的弧度，更是令人法子心底的疼惜。

陳華雖然年紀(jì)也不算太大，沒有家室沒有女兒，甚至連meimei都沒有，但看到站在那邊的袁媛，也還是忍不住心軟。

曾經(jīng)，袁姑娘也和宗門里旁的那些小姑娘一樣，喜穿羅裙，發(fā)髻精致可愛?？赡嵌际窃?jīng)了。現(xiàn)在……

他們尊主的桃花不少，但真正能夠入得了他眼中的，細(xì)算起來也沒有幾個。一個袁媛姑娘，一個楊家姑娘楊姝，還有一個不知真假的蘇千媚……

陳華想起左天行曾經(jīng)對楊姝的種種關(guān)懷優(yōu)待，再對比這一次結(jié)嬰大典中平平淡淡送到楊家的那一張請?zhí)?，以及這段時間里從那個楊姝身邊不斷收回的人手，心中不免意動，但左右權(quán)衡了片刻后，他終究沒有任何動作。

尊主日后的道侶到底是誰，只有尊主才能做出決定，他們這些座前管事，也不過是領(lǐng)尊主令料理諸事而已。尊主手段能力都有，他們安守本分還好，若真的有一點(diǎn)過線……

甚至根本不等尊主自己出手，他自己下面的那些個人就能將他拽下來！

陳華心底打了一個寒磣，立時收攏了心底的那些個想法，低下頭去，不再去看袁媛，更將那一刻間閃過的種種雜念壓下，垂手站立，等候著袁媛的吩咐。

袁媛卻沒有錯過陳管事見到她那一瞬間閃過的異樣。

其實(shí)也真不怪陳華見了她就臉色不對，實(shí)在是……這已經(jīng)不是袁媛第一次找上他們這些管事了。

如果不是為著袁媛的身份，如果不是袁媛沒有借著她的身份硬要找他們這些管事問些他們不能答的問題，如果不是袁媛不討人厭，陳華見到袁媛的那一刻，絕對掉頭就走，哪還會站在原地，甚至是與袁媛低頭見禮？

袁媛確實(shí)是他們尊主的師妹，但他們尊主可也不是天劍宗里的普通弟子，他們真要掉頭就走，袁媛也不能拿他們怎么樣。

袁媛看著陳華，小小地笑了一下，問道：“陳管事，大師兄他是出關(guān)了嗎？”

陳管事垂手應(yīng)道：“是，尊主已經(jīng)出關(guān)?！?/br>
陳華也就只說了這么一句，便站在原地沉默。

袁媛也不以為意，她臉上笑容更大，拉扯著衣角的手卻越發(fā)用力，“那……大師兄他有打算下山嗎？”

陳華仍舊只答道：“尊主的事，尊主只有主張，小的不知。”

袁媛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有說出口便又閉上了。但不過片刻，她又張了張嘴，可一樣還是什么都沒能出口。

陳華也只站在原地，低頭沉默。

袁媛自個兒掙扎了半響，又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頭也不抬的陳華，最后也只得道：“嗯，我知道了。這會兒是我打擾管事，實(shí)在抱歉。大師兄結(jié)嬰大典在即，陳管事那邊事務(wù)必定很多，我便就不留你了，管事且去忙吧?！?/br>
陳華這才微微抬了頭，向著袁媛再度作揖一禮，轉(zhuǎn)身就走。

袁媛站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陳華遠(yuǎn)去的背影，然后又木愣木愣地抬了頭，定定地望著山峰處，茫然出神。

站了半日之后，袁媛自己晃了晃腦袋，僵硬地拉扯著唇，要給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來，而她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松開了那已經(jīng)帶了褶皺的衣角，反手輕拍上了自己的臉龐。

“笑，笑起來……”袁媛將她的臉埋進(jìn)了自己的手掌里，堅(jiān)定地對自己說道，“一定要笑起來！師兄出關(guān)是好事，要笑……師兄喜歡看我笑，不喜歡我哭鼻子，笑……”

許久之后，終于感覺到自己手掌下的肌rou沒有那么僵硬后，袁媛才將她的臉從她攤開的手掌里拖拽了出來。

如花的笑靨燦爛美好，迎著拂面而來的微風(fēng)，隱隱若若的，仿佛還能夠嗅到淡淡的花香。

袁媛帶著這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