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但這完全影響不了他們的興致。

凈意、凈念兩人的那些小動作，別說對他們知之甚深的清泉大和尚，就連剛剛認(rèn)識他們的白凌也瞞不過去。如果不是他們兩人還知道分寸，沒有影響到自己的修行，白凌完全不懷疑坐在主持云房里的那位大和尚還能不能像現(xiàn)在這般安穩(wěn)。

可惜的是，哪怕凈意、凈念兩人已經(jīng)在特意把握分寸了，卻也只能逃過死罪，免不了受點(diǎn)懲罰。

陪著凈意、凈念兩人完成比起昨日多了足足四倍的晚課后，白凌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倒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看著不遠(yuǎn)處同樣癱坐著的師兄弟兩人，忍不住出聲提點(diǎn)道：“兩位師叔，明日你們兩位還是安安生生地呆在云房里吧?！?/br>
這樣的話，興許那位清泉師叔祖就不會這么瘋魔了。

聽見白凌那拖長到無力的聲音，凈意、凈念兩人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搭話，只是對視一眼，強(qiáng)撐著坐直了身體。

白凌閉著眼睛歇息了一會，沒等到凈意、凈念兩人的話語，卻聽得旁邊悉悉索索的細(xì)響聲，他心中遲疑了一下，終于也撩起了眼皮子，往放著油燈的案桌旁邊望了一眼。

不過一眼，本來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榨干最后一點(diǎn)體力的白凌就騰地從木床上彈起，用兩只手支棱著身體，扭著頭震驚地望著那邊案桌上的兩人。

那兩個明明也已經(jīng)累到不行的小沙彌居然已經(jīng)挑亮了油燈，另取了紙張、筆墨過來，又開始抄經(jīng)。

豆大的油燈火光昏黃，卻照得那兩雙還帶著倦色的眼睛明亮到耀眼。

“兩位……師叔，”白凌囁喏著張嘴說了幾個字，但他也就只說了這幾個字，便什么話都沒有了。

凈意、凈念兩人一邊忙活一邊等，卻總沒等到白凌接下來的話語，不免有些好奇，便就抬起頭來望了白凌一眼。

看見白凌的奇怪面色，凈意、凈念兩人對視了一眼，便由凈意開口解釋道：“累確實(shí)是累的，畢竟今日師父是真的怒了……”

說到這里，凈意、凈念兩位小沙彌想起了今日突破往常歷史的功課，面上也不由得升起了幾分驚怖。

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主持師父今日會這么狠心，愣是給他們將晚課加了四倍。

加了四倍啊，四倍啊……

面色如土的兩個小沙彌哪怕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小法堂，已經(jīng)離開了清泉大和尚跟前，還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們可真是從來沒有做過這么多的晚課……

凈念看了一眼藏經(jīng)閣的位置，似乎能看見藏經(jīng)閣的那處靜室里那盞不滅的燭火，接口道：“但凈涪師兄今日可是在藏經(jīng)閣里待了一天了啊……”

凈意被自家?guī)煹艿脑捓亓诵纳?，也道：“是啊，整整一天呢！?/br>
“我們確實(shí)比不得凈涪師兄，但我們會學(xué)?！?/br>
白凌愣愣地望著那邊燭光下的兩個小沙彌，沉默了下來。

哪怕他心中還是在下意識地去琢磨著凈意沙彌這一句“我們確實(shí)比不得凈涪師兄，但我們會學(xué)”話里到底有幾個意思，又都會是什么樣的心情，但此時此刻，面對著他面前的這兩位小沙彌，他也只有沉默。

凈意、凈念兩人奇怪地看了愣怔在那里的白凌一眼，便又低下頭去，仍舊專心謄抄佛經(jīng)。

這也是他們今天里拿到的功課。

三日后要遞交到清泉大和尚面前的功課。

白凌愣愣地坐了一回，片刻后，他也穿了僧鞋，走下木床，找了一個案桌，另點(diǎn)了一盞油燈開始抄經(jīng)。

他提著長筆，就著旁邊的燭火看著眼前空白整潔的紙張，無聲低嘆一口氣，手腕一沉，壓筆落紙。

是了，他早已不是天魔宗的弟子了。

他還叫白凌，但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白凌了。

他是妙音寺藏經(jīng)閣凈涪比丘座前的追隨者。

主持云房中，收回目光的清泉大和尚無聲笑了笑，便就垂下眼瞼，閉目沉入了定境。

待到夜?jié)u深，月上中天的時候，凈意、凈念兩人才終于放下了手上的長筆，開始收拾案桌上鋪放著的寫滿文字的紙張。

明明都已經(jīng)累得困頓了，他們師兄弟居然還很有心情地邊收拾邊比試。

他們比的也不是別的，就比他們各自手中抄錄的那疊佛經(jīng)。

“來，看看，我這可抄了整整二十遍呢！二十遍！我還從來沒有一天抄錄二十遍呢……”

凈意一邊整理紙張一邊清點(diǎn)，到得最后，竟有些得意洋洋。

看著幾乎將手中紙張遞到他眼前來的凈意，凈念憋了一口氣，也彈了彈手中的那些經(jīng)文，道：“呵……只有二十遍而已嗎？我可足有二十一遍！”

“二十一……”凈意哽了一下，不忿地轉(zhuǎn)過頭來，在凈念手上的那些紙張上掃了一眼，扒拉了一下，也不客氣地道，“就只比我多一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抄了這么多，怕是只趕著數(shù)量了吧，看看你這經(jīng)文上的文字，看看這一筆一劃的，都潦草成了什么樣子？！你信不信明日拿到師父那里，師父一準(zhǔn)將它扔回你的臉上，讓你再抄一遍？”

凈念很是不滿，手上紙張往凈意面前一攤，手指連連在那些文字上劃過：“哪里潦草了？你再睜眼看看，分明就是自有玄機(jī)！”

他梗著脖子道：“我落筆落到這里的時候，心中是有所體悟，才在這里連筆的。明明這一筆妙不可言，你自己沒有細(xì)細(xì)體悟過，那就不要亂說！”

凈意頓了一頓，心虛地往凈念手中的那一堆佛經(jīng)中定神看了兩眼，左看右看卻什么都看不出來，便也分毫不讓：“呵……心有體悟？是心急的吧！你拿這話來糊我可以，但你將這話拿到師父面前看看？！”

凈念怒瞪著眼，氣道：“你……”

比數(shù)量、比質(zhì)量、比體悟……

總之，什么都比！

他們你來我往的，根本不像是忙活勞累了一天的模樣，那精神頭，完全能再來個通宵。

他們自己比自己的也就罷了，比著比著，就連旁邊的白凌也沒逃開去。明明你來我往就是不相讓就是要來爭個勝負(fù)前后的師兄弟忽然同時轉(zhuǎn)過頭來，望定愣在那里的白凌，齊聲道：“白凌師侄，你來評評理，看今天的功課是我的好，還是他的好！”

白凌木著臉，愣怔著站在那里，便連眼睛都是呆愣的。

既是累的，也是困的。

半響，白凌才在怒瞪著的兩人面前開了口，但卻不是凈意、凈念師兄弟兩人以為的評判，卻是在求饒：“兩位師叔，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明天一早，我們還要做早課的呢，再不睡，明天沒有精神，清泉師叔祖怕是……”

凈意、凈念兩人聽了這話，忍不住抬頭往窗外望了一眼，才急急地低頭，張開手扒拉著案桌上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