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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凌不敢扭頭去看凈涪的臉色,心里頭一遍遍地流過當(dāng)年他師父在莫國妙音分寺里頭叮囑他的種種,同時臉色一整,周身氣息收斂恭敬,回道:“見過了安師父,我等師徒從妙音寺來,要往各處游歷。如今路過貴寶地,見貴寺上方靈光隱隱,知寶地有大德,心生向往。不知貴寺可否讓我等師徒在此地掛單修行?”了安聽聞,臉色又是一整,端正莊重地看了凈涪一眼,問道:“敢問可是妙音寺凈涪比丘當(dāng)面?”凈涪單手合十,笑著點了點頭。了安呼了一口氣,恭恭敬敬地向著凈涪一拜,也不計較白凌的那點子小問題,緩聲道:“請隨我來?!?/br>凈涪也是回了一禮,看了白凌一眼,便領(lǐng)著他跟在了安身后往山門后走。白凌雖得了凈涪這一眼,心下卻是實打?qū)嵉睾舫隽艘豢趷灇?。知道自己這一會是被饒了過去。他可是清楚明白得很,他家的這位老師若是還能對旁人有一點表示,那就表明那人還沒有被他放棄,若真的遭了他的厭棄,他必是連看都不會再多看一眼的。白凌呼出了這口氣,心頭卻是給自己敲響了警鐘。這一回算是這樣過去了,可倘若再有下一回……白凌打了一個冷顫,再不敢多想多說些什么,緊跟著凈涪身后邁入了這靜禮寺。身為知客僧的了安畢竟年長,見白凌年歲不大,忙前忙后的實在勤快,重要的是,他身側(cè)站著的還是妙音寺的凈涪,便也不和他多做計較,在白凌的幾番示好之下便順?biāo)浦鄣馗淖兞藨B(tài)度,軟和了語氣。他領(lǐng)著凈涪和白凌拜見了值堂的長老,令凈涪順利地在靜禮寺中掛單,便又引著取了弟子銘牌的凈涪去往他暫居的云房安置下來,最后交代了幾句,才放開手去,重回他自己的崗位。面對告辭離開的了安,凈涪視線往側(cè)旁一遞,白凌心中明白,連忙往前一步,向著了安合十一禮,與他道謝,又一路將了安送出了禪院之外。這一個禪院素來都是留給過往掛單的僧眾的,環(huán)境說不上多好,可也絕對算不得差,還是中規(guī)中矩。白凌送了安出去的之后,整個云房里就只剩下凈涪一個人了。凈涪也不急忙,自顧自地就開始將他慣常使用的物什從隨身褡褳里掏取出來,依著他自己的習(xí)慣安置在云房的各處角落。這禪院平常,但不知是確實是巧合,還是因著靜禮寺那邊的特意安排,凈涪暫居的這一處云房左右再沒有旁的僧眾入住,整個院子也就只得他與白凌兩人,倒還算是清凈。對于這一點,凈涪很滿意,白凌也很高興。都是享受慣了的人,有條件的話,誰又愿意和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擠著???高興的白凌左右看過之后,笑著和凈涪交代了一聲,便從他自己的褡褳里取出慣常使用的物什,開始再一遍清理這個禪房。凈涪卻是拿了他自個的度牒,就往了安特意指點過的靜禮寺執(zhí)事堂那邊去。離了沒有多少人氣的云房好一段距離后,凈涪才漸漸地遇上些沙彌。對于這些在靜禮寺中修持對寺中僧眾極其熟悉的沙彌而言,第一次踏入靜禮寺地界的凈涪毫無疑問是個生面孔。是以凈涪這一路頗受些側(cè)目。不過靜禮寺在這附近也頗有些聲名,慕名來此掛單修行的僧眾縱然比不得天靜寺和其他大寺,但也著實算不得稀奇,唯一引人側(cè)目,讓人忍不住一再投注視線的,也不過就是凈涪那一身非同尋常的氣度了。“這位……師兄是誰?”“看,那位師兄!”“你知道他是誰嗎?”“不知道,從來沒在寺里見過,應(yīng)該是第一次來的吧。”“看他的方向,他是要去執(zhí)事堂嗎?”這個猜測一出,那悉悉索索的低語聲立時為之一停,數(shù)息時間過去后,便就又有幾人異口同聲道:“今天執(zhí)事堂是凈分/凈落/凈洪師兄值守!”另又有人反應(yīng)快速,接口道:“我在執(zhí)事堂領(lǐng)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也是時候去交任務(wù)了!”“我近日里休息的也夠了,是時候去執(zhí)事堂領(lǐng)取任務(wù)了。”“同去,同去!”這么一番動作之后,原本就已經(jīng)很是顯眼的凈涪身后就綴了長長的一群人,更是令人側(cè)目。尤其是當(dāng)這么大的一群人在那一條不短的路途中還在不斷擴大的時候。這般大的動靜,不說會不會驚動靜禮寺里的長老,單說走在他們前頭的凈涪,就絕對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一直裝作不知,那就太假了。在身后的那一群人漸漸達到一個程度的時候,凈涪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直視前方,看著那些不遠(yuǎn)不近綴在他身后不時注意著他這邊動靜不時低頭說話的眾沙彌們。那些年輕沙彌原本就沒有特意遮掩自己的動作,看見一直走在前頭的凈涪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望著他們,也都抬起頭來,在眼角余光的快速交流之后,齊齊雙手合十,頜首一禮,道:“師兄!”他們也不怕自己交錯了稱呼,毫不猶豫就開口叫了師兄。凈涪面露些許無奈,雙手合十,無聲點頭回了一禮。凈涪對面的那些年輕沙彌沒聽見凈涪的聲音本來還覺得奇怪,可撩起眼皮之后,便就望見凈涪抬起的手腕上露出的那一串短小佛珠。這原本真的沒什么稀奇的,佛珠而已,作為僧侶,誰的手上沒有十幾二十串?長的短的,大的小的,檀木的菩提木的,素的雕的,字的像的,什么沒有,誰沒見過,用得著那般大驚小怪?和別的或是華美或是精致或是神異的佛珠相比,凈涪手上的那一串佛珠乍一眼看上去算不得什么,也實在看不出什么來,但在這珠串的中央,卻是垂著一個寸指長的雕字木板。“閉口?!?/br>那木板上,就那么簡簡單單地刻了兩個字。可看見這兩個簡單到毫不花俏的兩個字,望著站在他們眼前的這么一個人,靜禮寺的這些年輕僧眾們卻都愣在了原地,腦海里除了“凈涪”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之外,再無其他。凈涪看著愣在原地毫無反應(yīng)的年輕沙彌們,面上無奈之色更重,他雙手合十又是一個點頭,也不再多做停留,抬腳轉(zhuǎn)身仍往執(zhí)事堂去了。直待到凈涪的身影消失在盡頭的拐角,一眾木愣了許久的靜禮寺年輕沙彌們才回過神來,嘴唇張合了許久,才干巴巴地道:“……凈……凈涪師兄……”“原來這就是凈涪師兄啊……”“凈涪師兄到我們靜禮寺來了……”好幾句嘈雜的聲音過后,一眾年輕沙彌們才又安靜了下來。但這一次,卻沒有誰再往前邁出一步。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敢。這一眾年輕沙彌們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