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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地,那一片金色佛光就收斂了回去,只剩下銘牌邊沿處隱隱顯現(xiàn)的金色印痕。凈原沙彌仿佛知道身份銘牌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他站直身,同時將手收回來。然則,他看過一眼那身份銘牌之后,便將銘牌雙手捧向了凈涪佛身。“凈涪師兄,請收下?!?/br>凈涪佛身正色向他拜了一拜,才雙手將那銘牌接了過來。凈原沙彌親眼看著凈涪佛身將那枚屬于他的身份銘牌掛到了腰間后,便就開始跟凈涪佛身講解這妙理寺地界上的規(guī)矩。前文便已有言,于妙理寺眾僧而言,佛經(jīng)所載佛陀一言一行皆為無上妙理。他們恪守佛陀教誨之言,言行之間無有逾矩,無有暌違。以踐行佛陀大愿,體悟佛陀慈悲心性為法門,積攢功德,清凈心性,以求得到世尊靈光接引,登臨極樂凈土。所以明白地說,妙理寺的僧人修的是律,恪守的戒律,絕無違背。因而……凈涪佛身沉默地聽過凈原沙彌流暢說道出來的一系列規(guī)條,直到凈原沙彌終于停下來了,他才合掌,向著妙理寺的方向拜了一拜,口中也應(yīng)道:“是,弟子必不敢忘。”一直到得此時,凈原沙彌才稍稍放柔了語氣,道:“凈涪師兄放心,寺中師長們都是相信師兄你的。師兄也無須太過緊張,一切按照師兄日常習(xí)慣行事即可?!?/br>凈涪佛身尋找這一路經(jīng)過好幾個地界,時間都不短了,也從來沒有刻意遮掩過什么,各寺的大和尚、比丘僧、沙彌僧但凡有心,都能看見凈涪佛身這一路的作為,也都知道凈涪佛身這一路的處事習(xí)慣,更別說,可還有不止一位世尊隱在他身后,這樣的人,便是最重視律令的妙理寺,又如何能要求他更多?不能了的。縱然凈原沙彌已經(jīng)特意放柔了語氣,他甚至還試圖露出個笑容來,可到底平日里嚴肅沉默慣了,一時間要給扭過來,可沒那么容易。尤其是這么做了之后,他的表情不單沒軟和下來,甚至還有些別扭。凈涪佛身卻不介意,他點頭道:“多謝師弟,我記得的?!?/br>凈原沙彌見凈涪佛身是真的明白,又對他笑了笑,才合掌,與他告辭道:“如此,我就不打擾師兄了,師兄請隨意,我先回去了。”凈涪佛身點頭,送了他兩步,道:“師弟慢走?!?/br>送走凈原沙彌之后,凈涪佛身便也就跨開腳步,向著他所感應(yīng)中的那枚貝葉所在尋去。一路尋去的時候,凈涪佛身也有注意這些生活在妙理寺地界上的凡人們的面貌。嚴格說起來,妙定寺與妙理寺地界僅只得一線間隔,但生活在這兩片地界上的凡俗百姓,卻赫然是兩般情況。生活在妙定寺地界上的百姓相對而言,更加隨性、自在;而生活在妙理寺地界上的百姓,則顯得頗為嚴肅、正經(jīng)。這或許就是妙定寺與妙理寺這長年累月的影響所導(dǎo)致的結(jié)果。當然,雖然看起來,生活在妙理寺界域內(nèi),受妙理寺統(tǒng)轄的百姓更為嚴肅,更恪守規(guī)條,但這并不就意味著人家的生活無趣乏味。事實上,妙理寺地界上條規(guī)雖多,但這里的百姓們臉上的笑容可真沒比妙定寺那邊的百姓少。或許也是因為,條規(guī)極多的妙理寺地界,其實也算是一處清凈、自由的地方。畢竟在這一片地界上,所有人都需要遵守官府衙門定落下來的條規(guī)。違逆了條規(guī),自然是會有相應(yīng)的處罰,可是在條規(guī)之內(nèi),百姓想要怎么活,活成個什么模樣,卻都全隨他們自己心意,不會有什么問題。這就是相對的自由了。凈涪佛身看過這里的百姓,見到他們面上、眼底自然綻開的笑意,也就明白了他們心底里的選擇。相比起完全的自由而言,他們更愿意選擇這樣的相對自由。完全而絕對的自由,那往往都是強者的希冀。他們這些沒有自保之力的凡人,想要活得自在,活得安全,自然就需要約束。哪怕沒有妙理寺定下條規(guī)約束,百姓自己也會定下類似的條規(guī),其實也沒差。抱團活下去的人,本來也都需要定律約束。既約束自己,也約束別人。如此,他們才能安心地抱團下去。想過這么一遍之后,凈涪佛身在心里搖了搖頭,也就將這些有的沒的統(tǒng)都給甩開一邊去了,再沒理會過。走了相當一段時間之后,凈涪佛身在某一日午間,停在了一處小山村的村口邊上。他抬眼往里看得一看,便也就抬腳往里走。這一回,凈涪佛身在一輛馬車側(cè)旁停了下來。那拉車的馬是老馬,但馬車的車廂卻不少,看著能裝下不少的人。甚至,這車廂里頭也真的擠了好幾個幼童。車廂中有孩童撩開遮擋耳窗的布幔,探頭往外張望。那是一個年歲不過七歲的男童。男童掀開垂擋的布幔,本以為自己是能看到外面的什么東西的,卻冷不丁地,撞入了一雙眼睛里。孩童一時失神。但外頭漸漸靠近的哭鬧驚醒了他,他的手抖了抖,幾乎就要拿不住那布幔了??伤埠芸旆磻?yīng)過來,又用力抓住了那布幔,他凝神打量了凈涪佛身兩眼,甚至還似模似樣地對凈涪佛身點了點頭,才收回了目光,松開他的手,讓他手上抓著的布幔垂落下來,重新遮擋住了那一個不大的耳窗。凈涪佛身多看了那一片還在晃蕩的布幔一眼,才收回目光。哭鬧聲近了。而隨著哭鬧聲一起靠近的,除了哭鬧的幾個孩童之外,還有好幾個成人。大人們能勸的勸了,不能勸的,有低聲喝斥的,也有沉默的,還有垂落的,總之,眾生百態(tài)。凈涪佛身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今日里的這一場都是個什么戲碼。這是牙人來收人的。凈涪佛身沒想要勸阻,他在一旁略等了一等。哭鬧的孩童哪怕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昏闕過去,也還是沒能扭轉(zhuǎn)自家家人的心思,被催著帶著,送上了那輛馬車去。牙婆就守在馬車邊上,每有一個孩童經(jīng)過她側(cè)旁,爬上馬車,她便掏出一張契紙,當著眾人面,給湊到她面前來的那家孩童家里人念過契紙上的內(nèi)容,確認得一番后,就拿過印泥,叫那人摁手印。縱然過來定契的大人沒幾個識字,不知道那張契紙上寫著的契約內(nèi)容是不是真就如牙婆跟他們念起的那樣,也沒幾個人擔(dān)心契約內(nèi)容有誤,聽過一遍后,就都將手指在艷紅的印泥上滿滿沾過,再摁落在那張契紙上。而每摁下一個指印,牙婆便會將那張契紙收起來,從懷里掏出一塊碎銀子來,遞給那摁手指的人。雖然圍在馬車上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