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表情，對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肯定他的猜測。

凈味沙彌心頭更是惴惴。他慢動作地扭頭望向顧安，半響后，低聲問顧安道：“你……”介意嗎？

那些發(fā)生在他身上，好與不好的事情，今日該是都得翻出來了的。他在這里，顧安會介意嗎？

顧安迎著他的目光搖頭，咧開嘴沖他露出了一個沒有一點(diǎn)陰霾的大大笑容。

哪里有半點(diǎn)介意的樣子呢？

凈味沙彌也禁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調(diào)轉(zhuǎn)了頭回來，對凈涪佛身說道：“請凈涪師兄解惑。”

一旁的顧安也在點(diǎn)頭，看著他磕磕絆絆地說了相同的話。

既然當(dāng)事人自己也都是這個意思，凈涪佛身就更不在意了，他慢慢地將他從顧安面相上看出的那點(diǎn)子事情以因果線作為佐證，跟面前的兩人說道了出來。

沒人跟他們說起不打緊，一說……就仿佛是被人打破了自己認(rèn)知一樣的，凈味沙彌整個世界都有些支離破碎的感覺。

他啞了一會兒，才艱澀地道：“……所以……顧安他……他其實(shí)是……他母親與他祖父……所出的……”

凈涪佛身沒說話，由著凈味沙彌自己整理這一個被人打破了的世界。

“顧安……他會是現(xiàn)如今這副模樣……”凈味沙彌的聲音開始變得尖利，“是……是因?yàn)椤x上的父親，實(shí)際上的兄長設(shè)局……讓……讓他娘親……親自……做的手腳？”

看著凈味沙彌不自覺地望向他的目光，凈涪佛身慢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凈味沙彌整張面孔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倒是顧安，不知是不能理解，還是無所謂，總之，他看起來比凈味沙彌要冷靜泰然得多了。

云房里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到了這個時候，顧安似乎才發(fā)現(xiàn)凈味沙彌的異樣，他想了想，將他自己的身體湊過去，往凈味沙彌身上輕輕撞了撞，就像他們兩人往常難得玩鬧時候的那般，將凈味沙彌的注意力拉回來。

凈味沙彌別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不知是看見了顧安的態(tài)度還是怎么的，反正他也真的定了定神，然后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后，凈味沙彌也終于能夠相對理智地想給顧安找出一個妥當(dāng)?shù)奶幨罗k法來了。

凈涪佛身也只是安靜地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將時間和空間留給面前的這兩個小童。

想要解決顧安身上的事情，給顧安鋪設(shè)出一條安穩(wěn)的路，凈涪佛身確實(shí)是有辦法。

而且辦法還不少。

可這樣的處事，顧安自己會不會接受，或者合不合乎顧安自己的心思，那就很難說了。

為了順利了卻他與顧安之間因那一片貝葉聯(lián)結(jié)起來的因果，凈涪佛身打算向以往每一次了結(jié)因果的那樣，稍稍考慮一下顧安本人的意見。

說起來，顧安自己的顧慮還是比較少的，真正想得更多，想要考慮得更多更周全的，卻是凈味沙彌。

若只是參考顧安一人的意見，凈涪佛身的手段可以相對簡單粗暴一點(diǎn)，偏還有一個凈味沙彌在，而且顧安還相當(dāng)重視凈味沙彌的意見……

凈涪佛身稍稍惋惜了一下自己難得有可能出現(xiàn)卻愣就是沒有成形的躲懶機(jī)會，又將側(cè)旁擺放著的那部佛典拿了過來，悄然無聲地翻看著。

凈味沙彌想了很久，都沒想到該怎么去梳理顧安家里的那堆亂成粥的米。又或者根本就是今天聽到的這件事太過沖擊他的神經(jīng)了，叫他哪怕冷靜下來也難以在一時半會兒間找到個切實(shí)可行的辦法。

顧安倒是真如凈涪佛身所見，半點(diǎn)不糾結(jié)。

他見凈味沙彌擰著眉頭在那里想個沒完沒了，沒嘗試去喚醒他，更沒想去打擾那邊廂翻看佛典的凈涪佛身，閑得無聊至極的時候，他干脆就玩起了自己的手指來。

掙扎了半日的凈味沙彌都沒能權(quán)衡出什么來，今日里發(fā)生的這些大起大落的事情耗費(fèi)了他大半的心神，再加上那一堆徒勞的思考，凈味沙彌最后也沒辦法了。

既然一時沒辦法，那就不急著在這一時半日里找到個辦法來。

他定了定神，抬眼望向凈涪佛身。

一直等到凈涪佛身翻完這一部佛典之后，凈味沙彌才壓低了聲音跟他說道：“師兄，能不能給我們些時間，讓我們好好想一想?！?/br>
一旁光是玩手指就自得其樂地過了一晚的顧安聽到凈味沙彌這話，也放下了他的手指，望著凈涪佛身。

凈涪佛身笑著點(diǎn)頭，“當(dāng)然可以，我不急的?！?/br>
凈味沙彌心下長舒了一口氣，可即便如此，他心頭也沒覺得如何松快。

無聲嘆了一口氣后，凈味沙彌拉了顧安一把。

兩人站起身來，合掌對凈涪佛身躬身而拜，“今日打擾師兄了。”

凈涪佛身起身還禮，笑安撫道：“我還會在寺里停留上一段時間，兩位師弟不必著急，回去慢慢考慮也可以的?！?/br>
凈味沙彌唇邊泄出一絲淺淡的苦澀，卻沒再多說什么，和凈涪佛身道別后，就拉了顧安離開。

凈涪佛身目送著兩人的身影走出禪院，便闔上門扉，返身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挑亮屋中燭火，又將那一部佛典從頭慢慢翻了起來。

顧安跟在凈味沙彌身后，一步步行走在淺淡的月光里，神情、動作都還是往常時候的那般歡快，全然沒有丁點(diǎn)忽然聽見自己不堪身世乃至過往應(yīng)有的模樣。

他能安然泰若，凈味沙彌不能。

他的腳步一步步拖重，沒過多久，原本并肩往前走的兩人就成了一前一后的位置。

顧安在前，凈味沙彌在后。

開始的時候，顧安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凈味沙彌的異樣，他一步步走得歡快，甚至還邊走邊東看看西看看，就像這最平常的夜和月，也有他從未見過的樂趣。不過很快的，顧安就想起了凈味沙彌，他歡快地叫得一聲，“凈味……”

叫喚沒得到應(yīng)有的回應(yīng)，顧安笑著偏頭往凈味沙彌原本該在的位置看了過去，才發(fā)現(xiàn)身側(cè)空蕩蕩，哪里又有凈味沙彌的影子？

他立時就停下腳步，左左右右看了一遍，才在后頭發(fā)現(xiàn)了腳步沉重的凈味沙彌。

看著凈味沙彌臉上不自覺的陰霾，顧安臉上的歡樂也都散了。

他停下了腳步，怔怔地望向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凈味沙彌。

倒是凈味沙彌自己被顧安先前那一聲叫喚拉回了心神，也正循著聲音往他這邊望來。

見得顧安的異樣，凈味沙彌快走幾步，趕到顧安身側(cè)，問道：“你怎么樣了？沒事吧？”

顧安耳邊聽得凈味沙彌的聲音，眼中看見凈味沙彌的樣子，就又開始笑了起來，“我、沒事。你、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凈味沙彌嘆了一口氣，“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