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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一般的季娘子只得死了心,安安生生和李大郎過起了日子,后來就生下了集合了父親母親優(yōu)點的李梔梔——李梔梔自小繼承了母親柔弱美麗的外表,卻擁有父親健康強壯的身體,長到了四五歲,從來都沒生過一次病。 誰知好日子沒過幾年,她那武藝高強性烈如火的二叔李二郎路見不平,把當街縱奴行兇的鄭太尉衙內(nèi)揍了個半死,然后一溜煙望風而逃不見蹤跡,卻把哥嫂一家三口留給了太尉府磋磨。 李大郎散盡家財四處求告;季娘子強掙著病弱的身體,帶著李梔梔去求做了官太太的手帕交元氏,最后由元氏的丈夫尉氏縣通判尚天恩出面百般斡旋,這才救回了李家三口的性命。 李家自此離開京城,來到了宛州,以賣花卉盆景為生。 剛到宛州一年,李大郎在人牙子何干娘家里瞧上了葛員外家剛攆出來的婢女宋彩蓮,便以無子為由,吵著要買宋彩蓮為做妾。柔弱的季三娘氣得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活活氣死了,那時李梔梔才六歲。 季娘子剛?cè)胪粒畲罄删图被呕虐鸭灸镒拥氖罪椊o當了,又把城外的苗圃給賣了,湊了五十兩銀子,從人牙子何干娘手中把宋彩蓮給娶到了家里。 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從此六歲的李梔梔就再也沒睡過懶覺。 那時候李梔梔雖然小,可是在親爹李大郎手扇腳踹的毆打和后娘宋彩蓮手擰指甲掐的調(diào)=教下,已經(jīng)會搖搖晃晃地用銅盆端半盆熱水送到樓上供宋彩蓮使用了。 后來李梔梔大了一些,試著明里暗里的反抗,卻大都被暴力鎮(zhèn)壓了,不過是多挨了親爹后娘的幾頓打而已,最后還是得起來干活——給親爹和后娘燒洗臉水,給后娘宋彩蓮洗衣服,到灶屋做一家三口的飯…… 去年她爹李大郎不明不白死在了外面,李梔梔在人前西子捧心般默默流淚,回到自己沒有窗子的小屋子里,她鉆進破被子里無聲地笑——李大郎這樣的親爹,還不如死了呢,起碼她不用伺候兩個人了。 可是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 從此以后,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她自己了。 李大郎死了沒多久,宋彩蓮就和縣里的姜大戶好上了,李梔梔自然知道——每次姜大戶過來,宋彩蓮都讓李梔梔在樓下灶屋燒水備用…… 李梔梔浮想聯(lián)翩了半日,細細品味了一下自由的感覺,不禁身心愉快,不過到了最后,物質(zhì)需要還是戰(zhàn)勝了精神享受——她餓得潛心貼后背了——不得不從床上爬了起來。 宋彩蓮素來吝嗇貪財小家子氣,臨嫁前把能帶走的都帶走,能賣的都賣掉,給李梔梔留下了一個空空蕩蕩的家。 李梔梔立在充作儲物間的西屋,掀開面缸蓋子,淡定地看了看空空的面缸,然后轉(zhuǎn)身徑直去了后院。 她家的房子是上下兩層的臨街房,房前是一個簡陋的門樓,對著梧桐巷;房后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后院的東北角建了一個培育花卉盆景的暖房。 李梔梔進了暖房,彎著腰在擺放了無數(shù)瓷盆的角落里忙活了半日,終于搬開了四個描畫著蘭草的陶盆,尋出了她提前藏好的粗布袋子。 她笑瞇瞇看著自己手中裝著大半袋面粉的粗布袋子,心中計劃著自己的早飯——烙一張蔥油千層餅,煮兩碗雞蛋面湯,再從醬罐里舀一勺五方豆豉用香油拌了,舒舒服服吃一頓早飯,然后再想怎么活下去吧! 李梔梔知道自己特別貪嘴,可是她天生就這個愛好,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為何要抑制自己這唯一的愛好呢? 心中有了計劃之后,李梔梔拎著面袋子開開心心出了暖房,在暖房外面,她又有條不紊地彎腰剔了四棵小蔥,進灶屋忙碌去了。 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性情急躁的緣故吧,李梔梔做什么事都講究有條有理妥妥帖帖,待炒菜鍋里的蔥油千層餅烙好,右邊鐵鍋里的雞蛋面湯也正好滾了,霧騰騰的熱氣中金黃的雞蛋穗都浮了上來,小小的灶屋里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樓下堂屋擺著的那個八仙桌作為宋彩蓮的嫁妝之一,如今已經(jīng)躋身姜府,所以如今李梔梔家堂屋里連個桌子都沒有。 李梔梔一鼓作氣,把儲物間內(nèi)她提前修好的破四方桌給搬了出來,擦拭得干干凈凈擺在了堂屋里,這才起身去了灶屋搬運早飯。 待一切妥當,李梔梔剛在小板凳上坐了下來,正要伸手去拿香氣逼人令她垂涎欲滴的蔥油餅,大門便在外面被人“咚咚咚”敲響了。 李梔梔想了想,沒動,直接問道:“誰呀?”她知道自己生得美麗可愛,一個漂亮小姑娘孤身在家,怎么敢胡亂給人開門? 外面?zhèn)鱽砝顥d梔熟悉的聲音:“梔梔,是我啊,你何干娘!” 李梔梔松了一口氣:原來是斜對面的人牙子何婆子??! 她起身拔了門閂,開了大門,含笑道:“干娘,您有事?”這何婆子又jian又滑,她來做什么? 何婆子打量著李梔梔,見她梳著齊整的雙丫髻,大冷的天卻只穿著一件洗得發(fā)舊的玄色蕉布小薄襖,系著一條素白裙子,愈發(fā)顯得身條纖細瘦弱,漂亮的小鵝蛋臉被凍得發(fā)紅,便做出一臉的憐惜,伸手就去摸李梔梔的小臉:“我的梔梔啊,真是可憐見的,瞧這小臉凍得……” 李梔梔靦腆地抿著嘴笑了,微不可見地往后退了一步,閃到了一邊,正好躲開了何婆子摸她臉的手:“干娘,進來坐吧!” 何婆子隨著李梔梔穿過穿堂進了堂屋,這才發(fā)現(xiàn)冷得冰窖似的堂屋中間卻放著一個四方桌子,桌子上擺了一盤切得整整齊齊的蔥油餅、一碟五方豆豉和一碗雞蛋面湯,看面湯上熱氣騰騰,怕是剛盛好的。 她笑了:“你這小姑娘還挺勤謹……只是……” 何婆子欲言又止。 李梔梔知道她想要自己問,卻故意不問,笑微微引著何婆子坐下:“干娘,早飯用過沒有?沒有用的話,留下和我一起吃早飯吧!” 何婆子那雙亮晶晶的小眼睛瞇了起來:“不了,我吃過早飯了!”李梔梔的早飯賣相不錯,只是她真的吃過早飯了。 “既然干娘吃過了,”李梔梔一臉的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多讓了。” 李梔梔也不和何婆子客氣,謙讓了兩句便拿了一塊蔥油餅吃了起來。 她吃著飯,何婆子坐在對面打量她。 李梔梔吃飯秀秀氣氣的,甚是斯文,可是卻持久而有恒心,居然不緊不慢地就著豆豉把一整碟蔥油餅全吃了,又慢條斯理地喝了兩碗雞蛋面湯。 何婆子心中咂舌不已,頗為驚訝:李梔梔把這些食物都吃到哪里去了? 見李梔梔終于拿了繡花帕子在唇上拭了拭,何婆子忙慈愛地笑道:“梔梔,你娘嫁到了姜大戶家,你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