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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兄骨(上)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

分卷閱讀2

    ……

望著帝王離去的背影,虞丞相在后,于風(fēng)雪中轟然一跪,膝蓋沒入冰冷的白雪中,凄愴高聲:“此生得遇陛下,老臣縱死無憾!”

天子腳步頓滯,身似僵硬,稍一會兒又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

虞丞相跪在風(fēng)雪里久久不起,三叩伏地,直到天子行去。

“老爺,風(fēng)雪傷身?。 必┫喾蛉藫沃鴤?,將他扶起來,“風(fēng)雪大起來,行路就難了,該走了。”

望著相濡以沫患難與共,同自己風(fēng)風(fēng)雨雨度過幾十年的妻子,虞丞相更酸了心,給天子這一跪除了感恩戴德,還有……滿腔的愧疚。

他將大半輩子奉獻(xiàn)給了大越,功成身退后還有老妻常伴,還有兒女小孫……

天子呢,天子還剩下什么?除了將來千古一帝的贊頌以外就什么都沒有了。為了做一位明君,為了繁榮昌盛的盛世,天子將所有都給了國家與子民。

風(fēng)雪亂人眼,遠(yuǎn)處的天子忽然頓足,朝城樓上望了過去。他順著天子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

虞衡也順著天子抬頭的方向看過去,心跳驟然一猛。

城樓上的那個人,眉目透著淡斂模樣,事隔經(jīng)年,大雪紛飛洋洋灑灑下的狂傲,他于白雪白塵里,風(fēng)華絲毫不改。

城樓上相容正巧將目光落在虞衡身上,然后對虞衡展露一笑。

回來了?

相容竟是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了?

虞衡有一瞬間的呆愣,正要伸手行禮卻看見相容猛地佝僂著腰,咳了起來。

是不是病了,還沒適應(yīng)北方的寒冷染了風(fēng)寒?

江南與長陵城南北相隔千萬里,相容與他常有書信,夸贊江南人杰地靈,倒是也有說過自己病了一場,不過也只是寥寥一提,后來書信中也無異樣,自己以為他是好了。

如今一看,是沒好的,反而一副病透了的樣子。

病得很重?

此時,連身旁的仆人都上前要扶穩(wěn)他,他伸手阻止了仆人,穩(wěn)住呼吸后又面向他……

他伸手,持平,送前,俯首,規(guī)規(guī)矩矩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個學(xué)生禮。

同從前一樣,從始至終干凈淡泊,總是老師最愛的端方清逸樣子,矜持恪禮,笑喚他一聲:“老師?!?/br>
見此,那許多年的回憶涌上腦海,虞衡心中油然苦澀,還以為他不會再回到長陵城,但還是回來了……

可是,回來了又怎么樣了,這個人明明曉得天子就在城樓之下卻始終不置一眼……

而天子呢,在城樓下凝視了許久,最后收回留戀目光,胯馬提韁,踏雪離去。

先帝十三子,大越的淮王,當(dāng)年從毅然決然離開長陵城,隱在江南小城四年,到今日終于又回到了這盛京長陵城。

在城門送別虞衡后,相容一行人繼續(xù)往城里行。

一路從江南行到長陵城耗時數(shù)月,連親王品級的五馬車架都沒用,普通簡便的馬車任誰也不會注意到……

車角上寫著“淮”字的府燈,搖搖晃晃地行過青山綠水,路過寬道或小路,歷經(jīng)充斥風(fēng)沙細(xì)雨的路程,一路搖晃著到了長陵,終于回到了起點。

“咦?我記得這兒原本不是這樣的,都變樣了?”駕車的二串一路上瞧東頭指西頭,他是當(dāng)年相容從長陵帶到江南的奴仆,闊別這樣多年回來,看著城里一事一物,難免激動又新奇。

馬車?yán)飰|足了柔軟的毛毯,相容團(tuán)著雪白的大裘坐在上面,半瞇著眼睛休歇著。

“喲,又是一棟新起的宅子!”

“哎,王爺,王爺,你看你看。”

外頭二串唱大戲一般鬧得他心也癢癢實在困不下去,可再是心有好奇,相容也不伸手撩簾子看。實在太冷,雙手貪著手爐的溫暖,半點都不往毯子外頭動彈。

“小點聲,人睡著呢?!弊隈R車外頭邊小座上的佟管家,忍不住壓低聲呵斥。

二串摸摸頭,憨著小聲:“這不是,激動嗎?”

“顛簸趕了許多天,好歹是趕上與虞相一面了,你沒看見城樓上頂了風(fēng)又咳了好些聲,好不容易休息下去了,你個不曉得事的……”

“沒睡著呢?!?/br>
相容倦怠懶懶,指腹摩挲著手爐上繁瑣的花紋就是不愿意脫手:“二串繼續(xù)說,我聽著呢?!?/br>
“喏諾,你看吧,你看吧!”二串沖佟管家得意地噓了一聲,得巧還記得賣乖,“還是咱們王爺好?!?/br>
佟管家上手就敲頭,外頭二串連連痛叫,相容啞然失笑。

外頭到底是如何樣子,高樓起西閣興?人來車往熙熙攘攘?千里之外南方都一副氣派的大好樣子,何況天子腳下的長陵城。

遠(yuǎn)離廟堂后,他居在江南小地,一街小巷,一方小宅,只想遠(yuǎn)離人世發(fā)誓做天下第一閑人,管他路有凍死骨也罷,求能獨善其身就好。

執(zhí)書問經(jīng),尋山訪居士,與鴻儒學(xué)士高談闊論。其實他不過好奇問起,人間柴米油鹽,舊友親故人情,哪一樣不需要銀兩差遣打發(fā),你這高山居士怎么沒半點窮骨清風(fēng)的姿態(tài)。

故友湊近,看怪人一般看他,然后猛烈地大笑:“你當(dāng)真,當(dāng)真是深山老夫啊,哈哈哈哈……”

被人笑了好一頓,才知現(xiàn)世早不同從前,如今大者的一幅字畫有市無價,一場道義講論價值百兩千金,清貧居士早是許久前的事情了。

故友安靜下來認(rèn)真地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你倒真做到不問世事?!?/br>
下山時,恍然才發(fā)覺,周邊高樓玉雕,畫舫書閣,文風(fēng)盛起,百姓的錢袋子早不僅僅拘于生活的溫飽冷暖,吃飽喝足后附庸風(fēng)雅見怪不怪。

他一路從江南過來,也留宿小村小莊,市坊相通絡(luò)繹不絕,而這城鎮(zhèn)鄉(xiāng)野阡陌交通,已有野市,在這富裕的天下,哪個傻子還去尋什么人間避世桃源。

“當(dāng)今陛下是位明君?!睌?shù)月行程,遇見形色各異的人,可這句話卻常聽到。當(dāng)今陛下以明德之名,受天下子民愛戴,偏偏于他而言卻如惡魔,只求著做夢能逃過那張臉都是好的。

馬車停在了離宮城最近的府宅,好些行走路人都猶豫駐足或投以好奇眼光,空空蕩蕩許久的淮親王府邸又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二串撩起簾子冷風(fēng)撲進(jìn)來,相容冷得一個寒戰(zhàn)就清醒了:“到了?”

“到了?!?/br>
“臉上凍出紅血絲了,等下進(jìn)屋子先別火急火燎拿熱水燙臉?!币娭粋€大男人臉上兩朵紅,相容不由笑了一聲。

二串虎頭虎腦地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