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5
冷的地面上久久不伸手接旨,不過也情有可原,今日是起棺下葬的日子,想是淮王還沉浸在悲思中難以自拔,痛失了神去。奴仆忍不住拉了拉相容的衣角,相容這才回了魂,抬起頭,一張蒼白病弱面孔,連連幾日跪在寧族祠堂,他把自己僅剩的氣血悉數熬盡,若不是靠舌下壓的那幾片參相容根本撐不過來。此刻,相容沒說話,未動聲色,他跪在地上望著阮安手里的三尺玉軸,圣旨已遞到眼前,他的手卻遲遲沒有動作。阮安以為相容又怔了神去,四周的人都跪著不敢抬頭,阮安輕聲提醒了他:“王爺,接旨了?!?/br>顫了顫嘴皮,他想說什么,卻又如鯁在喉,思緒翻涌,他明明傾力想把什么狂挽回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力氣動……俗人吶,沒有一副銅墻鐵壁,沒有赤足行于刀刃之上,不堪重負,痛入骨髓。說到底還是無助單薄的一介凡人,只要是凡人,逃不過這人世,逆不了這最老舊的世俗束縛,避不開這許多的無奈,逆不了這弄人的造化玩笑。“謝陛下隆恩。”自寧族出殯下葬,喪事辦完后淮王府對外稱淮王需靜心修養(yǎng)一段時間,修養(yǎng)期間不便見客。消息放出去后,仆人在王府外邊掛上了一塊閉門謝客的牌子,隨后就把淮王府的大門關上了。淮王府謝客,外面想要看望拜訪的人無論是誰統(tǒng)統(tǒng)被婉拒了回去。一日,兩日,三日……整整半個月過去,沒人看見相容邁出淮王府一步。長陵城的風雪未歇一刻,雪滿長陵道,壓下來的漫天大雪把燒的黑焦殘壁壓垮,到了夜里風刮過門窗時猶如鬼怪哭嚎,今年這場雪的勢頭實在是太猛烈,狂肆的雪誓要將整個長陵城攪的天翻地覆。淮王府的這扇大門再開已是半月之后。胡莫曰將要啟程離開長陵城,臨行前特來向相容告別。淮王府的大門數日未能開一開,門檐上堆了好多雪渣子,隨著大門沉沉一聲打開,門頂上雪稀里嘩啦碎在門檻前的地上。影衛(wèi)回到御書房復命,推門進去,只見天子正提筆站在御案前,御前太監(jiān)阮安正在御案一旁替天子磨墨,走近了才看見天子正在提筆作畫。影衛(wèi)進來跪在案下,相鈺正提筆行墨,專心紙上一撇一勾間,連頭也沒抬:“走了?”影衛(wèi)垂首恭敬回道:“回陛下,走了。遵從陛下命令,影衛(wèi)會一直在暗中護送胡大人直至抵達?!?/br>“嗯?!?/br>阮安不禁問道:“胡大人當真當得起此等重任?”“朕既完吞下整個烏奴,南境一戰(zhàn)必定長久,將來戰(zhàn)需供給不能走長線只能就近,南方七城將來勢必成為戰(zhàn)時最重要的后備力量,這幾年下落南方的富裕之策就是為了此刻做準備。前方戰(zhàn)起時,后備最忌諱的就是徇私腐化,朕需要一個忠心剛正的人替朕和大軍堅守住后方?!?/br>說罷,擱下筆,阮安兩手捧著起畫,交由守在外室的小太監(jiān)送去烘墨,同時一并遣了所有的宮人退出御書房。影衛(wèi)雙手奉上一物:“這是胡大人交由屬下讓屬下呈上給陛下的?!?/br>相鈺看了一眼影衛(wèi)手上的錦囊,旁邊的阮安會意,立馬走過去取來給相鈺。錦囊打開,從里面抽出一角灰撲撲的牛皮,還有——一枚棋子。相容常請胡莫曰來府上下棋,一來二去胡莫曰與相容在棋盤上成了知己好友。阮安看見錦囊里的東西,再往瞧了一眼天子的神色后在旁添上一句:“想來胡大人是位念恩的人,傷王爺心的事他也是不忍心的。”“他向來心善,有不顧及辜負他的,自然也會有念著他心善的?!?/br>相容堂堂淮王爺,淮王府大門一敞,多得是上趕著來陪相容下棋的人,不缺胡莫曰一個。為什么偏偏是他,這些胡莫曰心里一直很清楚,而相鈺也料定胡莫曰不會忘記相容對他的恩情。當年廢太子監(jiān)朝當政,朝堂上大半都是廢太子的人,這這位探花郎雖然滿腹才華,但是他不會阿諛奉承、不會說漂亮話、更不會把大箱大箱金銀送進東宮。胡莫曰被廢太子擱到朝廷的角落后,笑貧不笑娼放在哪個世道都一樣,胡莫曰仕途無光,家徒四壁,買醉買的袖中空空一枚銅錢都拿的艱難,在最落魄狼狽的時候,連大字不識一個的屠夫都能來踩一腳,這時候是相容拉了他一把,與他結交將他納入淮王府的庇佑下。火星揚起,牛皮落入碳火中,邊緣卷曲,牛皮毛邊迅速燒黑,碳火把牛皮上烏奴的印鑒和寧懷禹燒的焦黑,最終它都會變成一把灰塵。就像寧族那場大火一樣,萬般情衷盡數被那場慘絕人寰的大火掩埋,一切了無痕跡。阮安看著焚燒的牛皮,不知當說什么。人說伴君如伴虎,但是見過無數個帝王的夜晚,燭火綽綽伏在堆滿的御案前,筆尖的朱批盡是天子熬出的心血,國泰民安這四個字談何容易,更枉論眼前這位天子有更大的野心。但是這樁事事關天下,就不怕嗎……就不怕哪怕將來成就大業(yè),東窗事發(fā)將萬數心血毀于一旦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史書里載的是如何不屑鄙夷文字。“白太醫(yī)那邊怎么說的?”自寧族大葬后相容就一直沒出過府,大門緊閉,聽說是連虞衡都給回絕了,雖然說相容說想靜一靜心,但是相鈺不放心他,派了阮安去淮王府要把相容接進宮照顧,但是被佟公公給回了。“王爺現(xiàn)下好多了,只不過現(xiàn)在想抄幾則佛經供于佛案前,抄經需誠心虔意不好打擾,王爺對亡人的這份心意愿陛下體諒一二,愿陛下體諒一二。”當時佟公公說這番話時阮安觀察佟公公神色,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于是便把話回到相鈺這里,相容的這個緣由奈是相鈺也不能強把人拽進宮,不過后來聽見說白太醫(yī)有日日去淮王府給相容診脈后相鈺放心了許多。阮安八面玲瓏,早派人去白太醫(yī)那頭旁敲側擊的打聽:“白太醫(yī)說冬日寒冷身子骨虛了些,再加上寧族剛剛大喪,淮王殿下難免傷心,除了夜里睡不安穩(wěn),精神差點其余一切安好?!?/br>郁結成疾,相容總這樣悶著不是個辦法,于是相鈺下問暗衛(wèi):“小十四何時回長陵?”“約莫五六日內就能抵達長陵城?!?/br>“快馬加鞭,大年夜前把人帶回來?!?/br>“是?!闭f到這件事,影衛(wèi)忽然想起來,舉棋不定不知當不當說。相鈺發(fā)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