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來想想，老王也沒說錯什么，自己很大程度是在遷怒。又或者說，他確實需要一個人客觀的給出一點建議。

“沒事早點走吧，”老王繼續(xù)整理，“留著礙手礙腳的?！?/br>
“我哪有礙手礙腳，我站遠點總行了吧，”唐樂以老王為圓心繞了大半個圈，來到了他的正面，然后挑了張椅子倒坐了下來趴在了椅背上，“我們再聊聊唄?！?/br>
老王抬頭看他：“吃錯藥了？”

“你繼續(xù)給我理性分析一下，”唐樂不管他，自顧自往下講，“我現(xiàn)在如果去問學(xué)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會不會很奇怪?。俊?/br>
“隨你?！崩贤跽f。

“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煩？”

“可能吧?！?/br>
“也有可能他會覺得我特別關(guān)心他，從而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吧！”

“大概吧?！?/br>
唐樂皺眉：“我怎么覺得你不太想理我。”

老王頭也沒抬：“你也不算太遲鈍?！?/br>
唐樂趴在椅背上不吭聲了。

就這么過了半分鐘，老王終于回頭看他：“想心事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唐樂小聲說道，“萬一真的是他，怎么辦？”

“你還是開始懷疑啦？”老王問。

“才沒有，”唐樂用力搖了搖頭，“算了，沒有這種如果。學(xué)長就是完美無缺的，肯定不是他?！?/br>
老王像在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我走了！”唐樂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也早點回家?！?/br>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無缺的，”老王說，“如果產(chǎn)生了這樣的錯覺，不是不夠了解，就是干脆瞎了?！?/br>
唐樂頭也不回：“再見！”

當(dāng)事人一直不發(fā)聲，事情沒有更新進展，那帖子終于也逐漸沉了下去。

但身邊的流言蜚語卻是愈演愈烈。

等唐樂寢室里那群平日里完全不關(guān)注八卦的直男們也開始提起這件事，夏鏡生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徹底的風(fēng)流浪子。和女生不同的是，男同胞們說起他語氣非但不鄙視，反而有點羨慕嫉妒恨。

“那個女的聽說都一個星期沒來上過學(xué)了，這夏鏡生心理素質(zhì)倒是好，像個沒事人一樣，”林老大手里捧著瓜子和大家分享情報，“聽說他們老師找他談了幾百回了，估計這次的期末聯(lián)展評比他也要完蛋?！?/br>
唐樂從床上探出個頭：“什么評比啊？”

“你不知道？”他隔壁鋪宿舍老三搶話，“美院每學(xué)期期末有個聯(lián)展你沒聽說嗎？”

唐樂剛要搖頭，林老大開腔了：“我們動畫系一般不參加。這小子最近每天不知道忙什么，沒聽說也正常?！?/br>
美院每學(xué)期末會搞一個面向公眾的展出，作品由各個系送選。包括學(xué)生和社會人士在內(nèi)所有參觀者都可以在現(xiàn)場給自己喜歡的作品投票，排名靠前的評優(yōu)評獎學(xué)金甚至考研之類都有加成。更重要的是，最后會綜合教授意見和票選結(jié)果評一個最優(yōu)作品，掛進在學(xué)校的禮堂。

“姓夏的選上過三次，再下去禮堂里都要有他的展示專區(qū)了，”老三說，“不過這次的事情影響太差，就算他導(dǎo)師不介意繼續(xù)送選他的作品，往年給他投票的女生都不見得還買賬?！?/br>
唐樂聽完，從床上坐了起來：“我們大家都能投對不對？十塊錢一票童叟無欺，你們賣不賣！”

三票無疑不夠，但大面積買票一來影響不好，二來唐樂也沒那么多錢。

于是他又開始動起了身邊人的腦筋。

“美術(shù)展？”小橙放下餐盤，歪著頭想了想，“我沒什么興趣誒，你問問老王吧，他可能比較……”

“我也沒興趣?！崩贤踔苯哟驍嗔怂脑挕?/br>
唐樂很哀傷：“又不要錢，免費領(lǐng)票，看一看不吃虧?！?/br>
“有你的作品嗎？”小橙問道，“有的話我就去！”

“……沒有?！碧茦泛诡?。

“又沒有你的作品，那非要我們?nèi)タ醋鍪裁囱?，”小橙不解，“對你有什么好處？?/br>
“把票根給我就行，”唐樂說，“我在收集票根！”

眼見小橙的表情更疑惑了，老王開口道：“別瞎胡鬧了，趕緊去洗臉換衣服?！?/br>
等他換好了衣服，與他交接班的小橙已經(jīng)走了。

唐樂非常自然地把隱形眼鏡盒遞給老王，然后沖著他仰起了臉：“你要不要考慮去看一下？我們學(xué)校的水準(zhǔn)還是挺高的?！?/br>
老王一言不發(fā)替他戴好了眼鏡，然后把發(fā)箍遞了過來，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唐樂習(xí)以為常，繼續(xù)自言自語：“我們學(xué)校離這里也不是很遠，坐車一會兒就到了，來回不花多少時間的?！?/br>
老王拿起刷子：“閉眼。”

唐樂老老實實閉上眼睛：“你考慮一下唄？”

果然沒回應(yīng)。

趁著老王打完一層底換刷子的間隙，他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兒，發(fā)現(xiàn)老王那雙眼睛看起來居然有點像是在笑。

眼見有戲，唐樂趕緊趁熱打鐵：“你看我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我連你平時什么樣子都沒見過，多生份啊。正好趁這機會，你和我一起去看唄？”

老王終于開腔了：“這是約會的邀請？”

唐樂差點沒嗆到：“那還是有點區(qū)別?！?/br>
“那算了，”老王換了支筆，“把眼睜開，往上看?！?/br>
“我覺得你特別需要去陶冶一下情cao，說不定經(jīng)過了藝術(shù)的熏陶性格也會變得可愛一點?！?/br>
老王又不理他了。

”說起來，我一直覺得有點好奇，”唐樂說，“我最近在網(wǎng)上看了點美妝視頻，人家工具好豐富啊，除了刷子還有各種形狀的粉撲啊，海綿啊……”

“所以？”

“你為什么只用刷子？”唐樂問。

老王手停了一下，看眼神像是自己也從未意識到過這個問題。

“因為方便吧。”

“這說明你有畫畫的天賦！”唐樂說，“你看這刷子，用起來是不是和畫筆有點像？畫畫也有很多各種不同型號的畫筆，就和這刷子是一個道理?！?/br>
“哈?！崩贤醢l(fā)出皮笑rou不笑的聲音，“所以我有必要去看一下你們那個展出對不對？”

唐樂猛點頭，被老王用化妝刷用力敲了一下腦袋。

“行啊，你打扮成現(xiàn)在這樣陪我一起，我就去?！?/br>
“你是魔鬼嗎！”唐樂抱著頭大喊。

老王這家伙擺明了根本就不想去，只是找個借口刁難他而已。

唐樂滿心郁悶?zāi)弥ú甲叩降晖馄饺绽锉囟柺転貘f摧殘的位置，發(fā)現(xiàn)居然還挺干凈?？紤]到可能是臨時轉(zhuǎn)移了戰(zhàn)場，他繞著咖啡館外圍走了一圈，倒是見著了一直以來的疑似兇手，但玻璃上哪兒都沒有交戰(zhàn)遺跡。

一只黑不溜丟的烏鴉在平日里污染最嚴重的位置飛過來跳過去，看模樣竟有幾分無所適從。

唐樂有些好笑的看了它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似乎不太對勁。

他沖回店里，對著老王大喊：“你看見豆丁了沒？”

老王搖頭：“躲起來了吧?！?/br>
豆丁和老王不太對付，平日都互相躲著走，所以對老王而言視線里見不到豆丁理所當(dāng)然。

“可是它以前看到我出來擦玻璃都會在這兒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