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立時消失，連手指都禁不住抖了起來，即使女子并未松開他的手，他也不自覺的朝黑暗中退去，口中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父親……就是……”

那個名字盤旋在舌尖，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所以，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說到這一句的時候，他忍不住垂下頭來，不知自己心中痛還是無奈，不自覺咬緊了牙關(guān)低聲道，“我?guī)鋈?，他還在外面等著——”

“孩子，你等等?！?/br>
乍然聽到顧之淮是顧文英之子，白夫人先是忍不住愣了神，但望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身影，卻快步走到他身后遲疑問道。

“你當(dāng)真是……彳嚴(yán)兒的……”

顧之淮不敢回過頭來，只能背對著她低聲道：“我……我與寒公子只是……”

“寒公子？什么寒公子？”

白夫人自聽到顧文英已死之后，而來救自己的人是兒子，她的神色就完全放松下來，此刻瞧見顧之淮正背對著她，手指就緩緩的深入袖擺之中，自內(nèi)中掏出了一只白色瓷瓶，不遲疑將內(nèi)中的東西一口服下，聞言神色仍然和方才一般柔和，壓低了聲音輕輕說道。

“我兒子復(fù)姓獨孤，單名一個儼字。”

顧之淮原本正要離開，可一聽到獨孤這個姓，他整個人神情凝固，不敢置信的回過頭，正對上女子溫柔的眸光，下意識想起了那封血書之上，寫下的獨孤博三個字，還有玄衣人那時微微垂下，深不見底的烏黑雙眸：“獨孤……儼？”

“看你，這不是知道么？”

白夫人見他能念出兒子的名字，眼底的神色更多一分釋然，她猜到獨孤儼和顧之淮相處，娶了他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卻不告訴他自己的真正身份，或許也是害怕顧之淮心有芥蒂，聞言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指，指尖自他消失的紅線上抹過，眉目不自覺多出幾分悵惘神色。

“這孩子看上了你，甚至已經(jīng)娶了你為妻，卻對你只用了化名，想必與你父親有關(guān)……你們相處定然極為不易，你肯中意他也是辛苦了——他那樣的性子，從小又失去爹娘照顧，定然是鉆了牛角尖，以后有了你在他身邊，我也就能放心了?！?/br>
“夫人，您不要再說了，我……我爹與他……”

顧之素自她說出那個名字，本來就因為父親剛剛死去，難以抑制的紊亂思緒再度浮現(xiàn)，眼前一會閃過顧文英死不瞑目的模樣，一會則是那個人面無表情的容顏，只覺一顆心仿佛瞬間撕裂開來，他不知為何卻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只能怔然握緊面前女子的手指，低聲喃喃著像是在告訴自己，又好似是在說服別人一樣。

“我們以后……以后是絕不……我是來救您的，您還是快些隨我出去罷?！?/br>
眼看著顧之淮說罷話，竟也不抬頭看她，就拉著她要離開，白夫人笑容依然溫和，只是臉色愈發(fā)蒼白，一滴滴冷汗自額上滑落而下，驟然砸在了交握的手指上。

“……夫人！”

察覺到有水滴落下，顧之淮覺得不對勁忙抬起頭來看她，下一刻還不等問出口，就看面前的白夫人閉上眼跌坐在地，他的心乍然沉了下來快步上前，一只手牢牢的扶住了白夫人，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清麗的婦人，身上早已經(jīng)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也不知道這么多年來在黑暗中，到底受到了顧文英多少的折磨。

□作者閑話：

158.大戲（四）

想到此處，顧之淮心中不知是何感覺，眼眶倒是愈發(fā)紅了，稍稍抱緊了懷中的白夫人，還不等開口之時，卻見白夫人再度醒了過來，手指虛軟的落在他胳膊上，目光細(xì)細(xì)自他臉上掃過，含著一點微笑輕聲道。

“孩子，如今我這副面目，又被囚禁多年，早就不愿再見任何人，哪怕是我的兒子……如今顧文英死了，儼兒又已經(jīng)有了你，我已經(jīng)可以放下心了，我本是個不該活著的人，也應(yīng)該死去才對……”

“夫人……為什么……”顧之淮見白夫人氣息奄奄的模樣，如何猜不出她背著自己服毒，手指不自覺緩緩握緊了，一直含在眼底的霧氣化為水珠，乍然自眼眶落了下來，聲音不復(fù)清朗有些哽咽，“他還在外面等著您……您怎么能——”

“孩子……我不知你和儼兒如何相遇，又是如何走到今日地步，但我知曉你付出了真心……付出真心的人，不應(yīng)被白白辜負(fù)。”

白夫人看著他落下淚來，眼神有著不自覺的恍惚，下一瞬仿佛下定了決心，自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鐲，玉鐲之上雕刻著荷花花瓣，在黑暗的光影中泛出光澤，被她塞入了顧之淮手中：“這只玉鐲子……是當(dāng)年儼兒的父親，交給我作為聘禮的東西，后來被顧文英擄過來，我還是一直戴著它，如今見到了你，算是了了我的一個心愿，這件東西就給了你罷——”

“……白夫人……”顧之淮眼看著手中的鐲子，卻只覺得心沉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可我只是……只是他殺父仇人的兒子——”

“上一輩的恩怨，就應(yīng)該隨著上一輩過去……你的父親殺了我夫君，但你卻救了我——我們之間的仇怨，自今日起已然兩清了?！?/br>
白夫人看著他的側(cè)臉，即使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唇角卻依舊帶著微笑，那雙烏黑的眸子，和獨孤儼的眸子幾乎一樣，定定的看著他的時候，令他不自覺戰(zhàn)栗起來，不敢再看的垂下眼睛來：“答應(yīng)我，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若真心對他，就好好照顧他，好不好？”

顧之淮張了張嘴，臉色一片都是白：“夫人……”

白夫人死死扣住他的手臂，額頭之上青筋迸起，目光帶著哀切和篤定：“答應(yīng)我！”

顧之淮驀地閉上了眸子，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死死咬著牙低聲應(yīng)道：“好……我答應(yīng)您！”

白夫人見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不由松了口氣，吃力的握住了他的手，仿佛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張了張口，卻再也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顧之淮閉著眼睛抱著她，只覺得懷中的溫度漸漸冷了，眼前一陣又一陣的黑暗，偶然閃過的光亮也是血色，不由咬住嘴唇無聲的落淚，直到極輕腳步聲在身邊停駐，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看了過去。

一身玄衣的男子高峻如山，在瞧見他環(huán)抱著母親尸身，而母親卻是面帶微笑時，就已然猜測到了一切，壓低了身子給白夫人磕了頭，隨即低身要抱起白夫人的身體，下一刻卻瞧見顧之淮手中，半握著的那只純白荷花玉鐲。

在看到那玉鐲的一瞬間，獨孤儼眼中閃過痛苦之色，不自覺握住了母親的手指，下一瞬卻很快平靜下來，低身仔細(xì)的端詳了那玉鐲一會，抬手驀地握住了顧之淮的手，將那只玉鐲套在

了他手上。

顧之淮怔怔的看著手腕上，那本屬于白夫人的鐲子，念及方才白夫人說的話，一時間連聲音都低?。骸蔼毠鹿印?/br>
獨孤儼抬頭看了他一眼，即使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