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能鉗制他顧文冕，今日發(fā)生的事情一出，他也再也沒有辦法不承認(rèn)，他追殺的那個所謂的小妾，其實是自己的嫡長女——他的嫡長女受辱，為海棠報仇的事情，哪怕只是為了面子，抑或為了顧氏之名，他定會一力接下這仇，與辛臨華不死不休?！?/br>
說到最后的時候，辛氏雖然已經(jīng)冷靜下來，但心腸仍然是愛惜女兒的，聽到了顧海棠的死訊后，內(nèi)心不知道有多么懊悔——

她想到若當(dāng)初自己想到這辦法，說是辛臨華故意將女兒擄走，然后再求顧文冕去將女兒救出，而不是幫著顧海朝一起，同意了顧文冕病逝之語，最后哪怕最后救出來的女兒，一輩子與青燈古佛相伴，也比如今失去了性命還遭凌辱，不知道要強(qiáng)出多少倍。

這些涌入她腦中的的念頭，讓她不自覺死死咬住牙關(guān)，滿心滿眼都是對辛臨華的恨意，手指在袖擺之中狠狠握緊了，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緩緩道。

“只可惜了我的兒……若是當(dāng)初我想出這個辦法，將她及時從寶親王府內(nèi)接出來，如今我也不必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秋拂看不見她的神色，卻能聽到她的話語之中，隱約全是nongnong恨意，以及隱藏深處的絕望，心境膽戰(zhàn)的低下身子：“王妃，還請您千萬節(jié)哀啊?！?/br>
“節(jié)哀？我為什么要節(jié)哀？”

辛氏一聽到節(jié)哀兩個字，像是乍然崩潰一般，猛然躍過了屏風(fēng)，繡花鞋踏出簾幕，落在了秋拂身邊。

如今辛氏的容貌rou眼可見，一天比一天更是惡化，臉上的肌膚潰爛開來，被抓撓的地方紅痕不消，其上又是疼痛又是發(fā)癢，有些地方的肌膚腐爛了，幾乎可以看見面上骨頭，還好也不知為什么，沒有發(fā)出什么惡臭的氣味，除了難以掩去的血腥味，反倒奇異的有股香氣。

這股香氣幽暗纏繞，十分熟悉，很快就被辛氏認(rèn)出來，乃是自己胭脂的味道。

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問題，辛氏立刻著人去查那胭脂，最后卻發(fā)現(xiàn)新胭脂沒問題，以前的舊胭脂也沒問題，沒有人查出里面有什么東西，會讓辛氏如今變成這樣。

死活查不出原因還不算，偷偷找來的大夫也不頂用，如今辛氏正被禁足在院里，若是真的要開口請御醫(yī)，臉上的傷就一定暴露不可，顧海朝自上次來之后，也一點消息都沒了，辛氏只好囑咐秋拂，去外面隨便開了些藥，拿回來喝一些試試。

喝了幾次不但不起作用，傷痕反倒還更加深了些，血流不止面上也更疼，辛氏也就不敢再喝了，面上也不敢涂什么藥膏，只是上一點金瘡藥罷了。

秋拂不敢抬頭看她此刻的臉，低低的垂著頭，小心翼翼的聽著她開口，帶著深深苦澀悲意哀嘆。

“我的海棠……我的海棠就這樣死了……她還沒有多大，沒有過什么好日子，也還沒有嫁人……”

秋拂身為辛氏身邊，權(quán)柄極大的大丫環(huán)，年紀(jì)雖然并不很大，卻也是看著顧海棠，從少女長到如今，耳聞她死的這樣慘，死后身體還遭侮辱，她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也不忍心，猶豫了片刻后，卻不知如何勸辛氏：“王妃……”

辛氏立在她身邊良久，抬手止住了她的話，聲音卻還在顫抖：“海棠的……她的尸身，如今在哪里？”

秋拂聞言，低聲應(yīng)道：“聽說……聽說大小姐的尸體，被寶親王用席子裹了，直接丟進(jìn)了亂葬崗——”

“現(xiàn)下呢？”

“還不知道?！?/br>
辛氏強(qiáng)忍著悲痛思忖片刻，目光灼灼的看著門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般，眼光亮的有些怕人，一字一頓的低聲說道：“不管現(xiàn)下主院那邊，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你立刻前去跟外頭的人，就是看臨江院的侍衛(wèi)說，大小姐顧海棠被寶親王謀害，尸身如今被拋入亂葬崗之中，竟不能認(rèn)祖歸宗埋于地下——”

說到這里的時候，辛氏的話陡然一頓，秋拂跪在她身邊，眼看著她身形搖晃，眼看著是要倒下，也顧不得她的面容了，急忙站起身扶住她，看著辛氏閉著眼睛，像是已昏倒過去，不由焦急的低聲喚道：“王妃！”

“我沒事。”

辛氏一想起自己多年寵愛，掌中明珠般的親生女兒，最后竟然落到了這個境地，心中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說完了認(rèn)祖歸宗那句話后，終究耐不住心痛眼前一黑，差一點身子歪斜昏了過去，還好最后被秋拂扶住了身體，片刻之后就幽幽醒轉(zhuǎn)過來。

□作者閑話：

210.成事不足

眼看著身邊面露懼色，卻還是攙扶著她的秋拂，辛氏的表情緩和了些，悲傷自她面上縫隙，跟著一點點透了出來：“你就說——如今本妃身為大小姐親生母親，又是堂堂大齊欽封的長公主，雖被王爺禁足不能踏出此地，臨江院卻要立刻前去收尸，讓他們立刻給你們放行?！?/br>
秋拂聽到了這句話，忙點了點頭應(yīng)：“謹(jǐn)尊王妃之命，秋拂馬上就去?！?/br>
“等一等”

辛氏被她攙扶著坐在榻上，喝了一杯茶才緩過神來，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的喘息了一會之后，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驀地瞪著她咬牙切齒的問道：“我問你，那個侮辱海棠尸身之人呢？”

秋拂早知她會問這個，聞言忙低聲回道：“回王妃，大概是害怕他泄漏什么，那個人已被寶親王殺了?！?/br>
“殺了，便能免了罪過？”

辛氏在內(nèi)宅之中多年，雖然不涉男人的政事，但身為皇家長公主，很多事情她雖不說，心中卻很是明白，一聽到秋拂這么說，便知曉辛臨華殺了這個人，是想要用此人的尸體，熄滅顧氏聽到這消息后，可能會有的沖天怒意。

她不知曉這個侮辱顧海棠的人，其實是顧海棠自己殺了，然而不管這個人是誰殺的，這個人之后都無法留下命來，還不如死去好讓顧氏怒氣平息，也讓辛臨華脫去自己的罪名。

打得是一箭雙雕的主意，只不過用一個仆役的命，就想要換顧氏嫡女的命。

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辛氏眼底現(xiàn)出血色來，心中已然決定，為了女兒顧海棠，跟辛臨華死磕到底。

顧海棠這樣凄慘的死狀，已經(jīng)讓她忘卻了之前，顧海棠害的她流產(chǎn)，失去一個孩子的事，她滿腦子都是顧海棠，少女時嬌憨可愛的模樣，以及想象中被凌辱的慘狀。

“白日做夢?！?/br>
她喃喃的說著，手指死死的扣著榻邊，神色猙獰又是扭曲，襯著那張臉十分可怖，秋拂不干再看，稍稍的偏過頭去，辛苦強(qiáng)忍著辛氏身上，那濃郁的血腥氣味，耳朵卻豎了起來，聽著辛氏說話。

“你立刻去見顧海朝，你告訴他，如今他的meimei，已然無法礙他的路了?！毙潦习腴]著眼睛靠在那里，抬手顫巍巍的朝著外面指，“他不再顧念如今的我，就算我作惡多端的報應(yīng)，但是海棠已經(jīng)死了，哪怕為利用她得個好名聲，他也要為他的meimei復(fù)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