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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 羅玄單膝跪在萬天成的身旁,“萬兄?萬兄!” 可萬天成毫無所覺,他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當中,雙眸禁閉,渾身都在發(fā)抖。剛才還威風(fēng)凜凜一聲殺伐之氣的男人,此刻瞬間變了個模樣。 羅玄見狀,取出銀針就要往萬天成的腦袋里扎。 江清歡當然是不愿意的,紅色身影一動,手中七巧梭飛了過去,差點沒將羅玄的一只手給割下來。 “你做什么,離他遠點!” 羅玄站了起來,看向江清歡。聽說這是最受聶小鳳寵愛的小徒弟,冥岳在中原有今天之勢,她功不可沒。 羅玄:“他如今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若不及時施針救治,他說不定會自殘?!?/br> 話才落下,就看到萬天成抱著腦袋的雙手忽然松開,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抓去,果然是要自殘。江清歡見狀,眉頭一皺,只見她手中銀光微閃,一根銀針便已沒入萬天成的睡xue。 原先還在發(fā)狂的萬天成瞬間便癱軟在了地上,雙目緊閉,臉色灰敗。 江清歡立在萬天成面前,面色不善地與羅玄說道:“不管是他是死是活,如今也只有我?guī)煾刚f了算。至于你,羅玄,也是一樣的。” 羅玄:“……” 他轉(zhuǎn)而看向聶小鳳和覺生,眸底情緒涌動。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如今的江湖不再是當年的江湖,這些曾經(jīng)圍剿過昔日魔教的門派早已沒落,如今貿(mào)然闖進冥岳之地,被冥岳眾人圍困,要突圍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他閉了閉眼,將心中翻滾的思緒收拾好,大步走了過去。“聶小鳳?!?/br> 聶小鳳抬眼,臉色無悲亦無喜。 羅玄:“當年,是我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與旁人無關(guān),我留下任你處置,你放他們離開?!?/br> 聶小鳳:“可我為什么要放過他們?” “他們與當年之事無關(guān)?!?/br> 聶小鳳輕輕一笑,說道:“我當年也一樣,可他們并沒有打算放過我?!?/br> 羅玄看向她,語氣十分復(fù)雜,”可你如今還活著?!?/br> “那我該多謝當年師父相救之恩嗎?”聶小鳳面無表情,語氣也十分輕柔,“我放過他們,他們愿意放過我嗎?師父,你今日為何而來,難道是我先去挑釁,要趕盡殺絕的嗎?” 羅玄頓時語塞,他笑了笑,忽然吐了一口血出來。 覺生見狀,神色大變,過去扶住他,“羅施主!” 羅玄笑著朝他擺了擺手,抬手拭去唇邊的血跡,他上前兩步,與聶小鳳相對而立。 “你先前問我,是否錯了。我此生的錯事,一是當年在少林寺一念之差,將你帶回了哀牢山,二是心志不堅,毀你清白。這些事情,都是我的錯,造成今日的局面,我亦責無旁貸?!?/br> 說著,羅玄手中出現(xiàn)了一把玉簫,聶小鳳看向那把玉簫,神色微微一動。 哀牢山上,師父曾一襲白衣站在姹紫嫣紅的山花中,動聽的簫聲便從他的玉簫中流瀉而出。當初一瞥,驚為天人。后來他便將玉簫送給了她,離開哀牢山的時候,她什么東西都沒帶走,唯獨想要找這把玉簫,可怎么也找不到。 那時她還在想,找不到也好。君既無情,她何必還要留著舊物憑吊些什么。 可沒想到這玉簫,會出現(xiàn)在羅玄手中。 羅玄手中的玉簫對準了聶小鳳,徐聲說道:“我以簫為劍,想與岳主一戰(zhàn)高下。當初誰是誰非,此戰(zhàn)過后,一筆勾銷?!?/br> 勝者王敗者寇。 聶小鳳聞言,笑了笑,一拂衣袖,身上那紫色的衣帶無風(fēng)自動。 一紫一灰的身影不約而同地往高處掠去,快得像是兩道閃電。江清歡看過去,只見聶小鳳輕飄飄地從半空中落下,手中七巧梭打著旋飛了出去,紫色身影宛若無根漂萍一般繞到了羅玄身后。 羅玄當即凌空而起數(shù)尺,在空中打了個筋斗,手中玉簫飛出,徑自刺向那七巧梭。 江清歡的兩條秀眉微微皺起??粗莾扇说臎Q斗。大概高手過招,都會帶著幾分高人的風(fēng)范。羅玄和聶小鳳兩人交戰(zhàn),你來我往,時而快得令人看不清招數(shù),時而能看到兩人追逐時的那份過人的輕功,裊裊無蹤,一掠而過。 在場的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兩人,唯恐錯過一點點。包括覺生,也緊緊盯著兩人的身影。 江清歡看著看著,心中覺得不對,按照王憐花在血池里的推測,羅玄這個老匹夫在血池的時候內(nèi)力應(yīng)該已經(jīng)耗損了不少,而且過去十幾年他不良于行,定然也疏于修煉,為何此時看著卻覺得不管是他的內(nèi)功還是外公,似乎從未耽擱? 江清歡不擔心師父打不過羅玄,她擔心別的。 銀色的七巧梭在陽光下折射出屬于金屬的光芒,江清歡只看到師父手中的七巧梭再度飛了出去,與羅玄手中的玉簫碰撞,一聲清脆的玉碎聲,那玉簫應(yīng)聲而碎,而此時羅玄的身體微晃了下,隨即捂著胸口頓住。 聶小鳳從半空中緩緩落下,飛揚的紫色衣帶隨著她內(nèi)力的收回而落下,她側(cè)頭,看向羅玄。 羅玄手捂胸口,那雙總是淡漠無情的眼睛抬起,毫無波瀾地望著聶小鳳。他咳嗽了兩聲,嘴角便溢出了殷紅的血跡,至此,他似乎已經(jīng)無力再支撐自己,“砰”的一聲,他單膝跪在了地上。 江清歡和覺生不約而同地施展輕功飛奔過去,江清歡落在了師父的身旁,她看到師父臉上神情十分平靜,望著羅玄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羅玄沙啞的聲音響起,“我敗了?!?/br> 聶小鳳卻只是看著他,半晌,才說道:“不管你敗不敗,都是死路一條,為何要與我打這一場?” 羅玄看向她,原本淡漠的眼底終于興起了一絲波瀾,可隨即又歸于平靜,“小鳳,這么多年,你過得好嗎?” 他一直不茍言笑的臉上,此時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這么多年,你我之事終于被昭告天下,羅玄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因為心志不堅所以釀成大錯,既毀了你一生清白,也拖累了旁人。如今,終于塵歸塵、土歸土?!?/br> 聶小鳳一言不發(fā)。 此時覺生已經(jīng)到了羅玄身旁,手執(zhí)羅玄右手脈門,一摸,大驚失色。 “羅施主!” 羅玄竟早已自斷經(jīng)脈!覺生見狀,出手連封住他幾處大xue,又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進羅玄的體內(nèi)。 羅玄卻只是微微一笑,他之所以來,是因為自己已經(jīng)時日不多。他先是用了秘術(shù)將一身內(nèi)力提到極致,事后受到反噬十分正常。這次與聶小鳳一戰(zhàn),他又再度用了秘術(shù),如今已經(jīng)油盡燈枯。 在生死面前,羅玄好似早已看淡,他朝覺生微微搖頭,淡聲說道:“覺生大師,這一切本就是因我一念之差而起,因我而起,由我收場,公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