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已經(jīng)不太記得她的相貌了，因為那時畢竟是一個小娃娃，餓得前胸貼后背，整個人時常都是蔫巴巴地在睡覺。可是她記得那個母親，在最后的時候，將她藏在背后，叫她千萬別出聲，母親害怕她會被餓極了的饑民當(dāng)做兩腳羊吃了。

    十幾年過去，母親那聲“噓，別說話”依然時不時地在午夜夢回之時，在她的耳畔響起。

    江清歡從異世而來，從來沒有糾結(jié)過自己的身世。對她而言，親人大概都在那場大饑荒中不幸去世了，而她有幸被師父所救活了下來，又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或許母親帶著她淪落到跟著饑民一起另覓去處想要活下去，是因為有人追殺。

    可是事情真的會是那樣嗎？

    即便她真的是小魚兒所說的馮家之女，可當(dāng)年的真相又有誰了解？她從何求證自己的身份？

    江清歡覺得這個問題無解。

    黃藥師俯首望著江清歡，微微一笑，身后將她拉進了懷里抱著。他的下巴抵在江清歡的頭頂上，半是誘哄半是安撫地說道：“你永遠都是冥岳的四姑娘，也是我的清歡?！?/br>
    江清歡雙手抵在黃島主的胸前，仰頭看著他，神情十分無辜地問：“萬一還是別人的未婚妻呢？”

    黃藥師挑眉，語氣十分狂傲，“天下之大，有誰敢來跟我桃花島搶人？”

    江清歡聞言，忍不住笑起來，也是，誰還會嫌命長跑來招惹黃藥師？即便是小魚兒那樣在惡人谷里跟十大惡人斗智斗勇慣了的人，在黃藥師面前也是老老實實的不敢?；?。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手段都不過是雕蟲小技，更何況黃藥師也是聰明絕頂之人。

    江清歡跟黃島主說這事實在是有些詭異，不如我們一起去棲鳳樓看看師父吧？我想問一下師父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撿到我時的細節(jié)。

    黃藥師想了想，點頭，“也好，我也該要向岳主提親了?！?/br>
    江清歡：“……”

    聶小鳳聽說了早上在傲雪苑發(fā)生的事情之后，也覺得有些奇怪。說起十幾年前的事情，聶小鳳也沒什么印象了。

    “當(dāng)時我路過那個地方，剛好被你拽住了裙角，便將你抱了起來?！甭櫺▲P看著眼前的男女，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語氣也十分徐緩，她一邊說一邊在想當(dāng)年的場景，只是可惜那時她恰逢在哀牢山自盡重生，心里各種各樣的滋味都有，前一世被親生的女兒打敗，走投無路回到哀牢山，跟心愛之人說一句由始至終，我喜歡的只有你，但卻毫無回應(yīng)。七巧梭從天靈xue插入，她以為從此山間朗月清風(fēng)，人間悲歡離合，與她再無關(guān)系。

    誰知自己的人生會再度重來，可再度重來也并不是讓她回到年幼之時，而是在她機關(guān)算盡利用了萬天成，逼得羅玄自閉血池之后，她那時心中并未覺得欣喜若狂，甚至覺得天意弄人，心里頭一片悲涼荒蕪，也沒什么心情留意其他。只是那時被個小女娃拽住了裙角，她有些驚訝于這個小生命的堅韌，低頭一看，在她身前躺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因為饑餓，又已經(jīng)去世，那個女子看著骨瘦如柴，那時到處都是餓死之人，聶小鳳也不會特地停留為一個女子收尸。

    聶小鳳：“我當(dāng)時只將你帶走了，其余的都沒什么印象?！?/br>
    只是后來每次看著這個小徒弟天真可愛的笑容時，不免會記起那個女子，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江清歡的母親。倘若真的是，她當(dāng)時至少應(yīng)該要替她收尸，哪怕是用一張草席卷起來。

    江清歡“哦”了一聲，見師父杯中已經(jīng)沒有了茶水，主動為師父添茶。

    聶小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潤喉，續(xù)道：“至于燕南天此人，他成名之時我尚在哀牢山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他被害之后，我依然在哀牢山，那時羅玄不讓我過問這些武林江湖之事，我對他也知之甚少，但這種所謂的大俠，都是自持身份的，應(yīng)該不會這么多年后讓他的侄兒來誑你?！?/br>
    黃藥師：“岳主的意思是小魚兒說的可能是真的？”

    聶小鳳抬眼，笑看黃藥師一眼，“黃島主想必能比我想得更周全，你認為呢？”

    黃藥師輕嘆，“但太難求證了。若當(dāng)真求證，無疑會令清歡陷入當(dāng)年江楓和邀月這些人的恩怨當(dāng)中?！奥櫺▲P聞言，輕哼了一聲，說道：“移花宮無疑是厲害，但我冥岳之人，又豈是她們想動便能動的？”言下之意，竟然是贊成江清歡去查一查自己的身世的。

    第121章

    江清歡和黃藥師去了棲鳳樓, 黃島主順便還幫岳主把了脈，說岳主身體已無大礙，不過我有事相求。

    聶小鳳彎著眼睛，好像是黃島主尚未說話, 她便已知道他的心意了一般，“哦，你是要提親的吧？”

    不久前岳主跟自己的小徒弟說可讓黃島主擇日上門提親的話, 猶在耳邊。不過此時岳主心中, 又有些不太舍得。于是跟黃島主說：“提親可以，但我還想多留她兩年?！?/br>
    黃島主：“……”

    聶小鳳笑道：“我只是說了, 你可以擇日上門提親, 但沒說可以擇日迎親。黃島主, 冥岳的姑娘, 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即便是他們兩情相悅, 可這些年來, 這個小徒弟一直被她寵著, 天還沒亮就陪她練武喂招, 平時要教她讀書寫字。當(dāng)年對兩個女兒無處釋放的情感, 幾乎都被她傾注在江清歡身上。那么長的十幾年, 雖說這一年多她把江清歡放到了江南，也習(xí)慣了沒有這個小徒兒在身邊嘰嘰喳喳的時候, 但真要送她出閣, 聶小鳳心中還是十分難舍。

    黃島主默了默，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先前的話大概是說得太滿了, 天下之大，誰敢跟他桃花島搶人？

    可眼前這個冥岳之主聶小鳳，她不放人，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江清歡眨巴著眼睛看看師父，又看看黃島主，覺得這種時候她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聶小鳳：“對了黃島主，我想私下跟清歡說幾句話。”

    黃藥師聞言，笑了笑，說道：“我恰好有事要找憐花公子，失陪了。”

    黃藥師走了之后，江清歡跟著師父一起往棲鳳樓的人工湖邊走，湖上水榭四周的輕紗多放了下來，清風(fēng)吹過，輕紗浮動。

    聶小鳳帶著江清歡到了水榭之上，柔聲問道：“清歡，你是否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江清歡：“可師父不是贊成我去查一查的嗎？”

    聶小鳳回過頭，臉上是柔和的笑意，“師父只是覺得，既然有跡可循，那便去看看，說不定會有發(fā)現(xiàn)。若是不去，難免你他日想起之時，心中意難平。”

    “再說，人既然活著，當(dāng)然是清醒地活著比糊涂的活著更好一些?！?/br>
    江清歡微微一眼，抬眼看向師父。她很想像從前那樣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