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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執(zhí)和辯駁之后重又是包容與肯定。在這樣的爭執(zhí)里,兩人一人一句:“二皇子死的時候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感覺都沒有。”“茂卿過去是怎么樣的?父母家人如何?仙鄉(xiāng)如何?”“過去?……呵。父死母喪,無鄉(xiāng)無根。”“見深和恩師出去的幾年中可有什么感覺?可曾后悔離宮?為何再要回來?”“這天大地廣,人為一粟。不曾后悔。再回來乃是因為——我應(yīng)當(dāng)在這里?!?/br>“茂卿博古通今,武藝非凡,縱少時家境富足,學(xué)成至此,想必也用功非常?”“那倒是我——此生最為愉悅的幾年了。人存于世,若只需要為學(xué)而費心,那他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之一?!?/br>屋內(nèi)的燭火在風(fēng)中一晃,于傅聽歡臉上拉出一道狹長的痕跡來。那像是淚痕,但并不是。傅聽歡目光悠長而冷靜,神情輕松中帶著些許的緬懷,他在回憶過去,卻并未沉溺。只因過去早已過去。蕭見深卻被這樣的人所吸引,他的手違背了主人的意志伸出去——但也許這正屈從著主人的意志。他將指腹貼合在那陰影搖曳的方向。輕輕一拭,拭去了那并不曾存在的痕跡。這親密之舉引得傅聽歡猛然回眸。兩人目光對上,蕭見深在這樣的對視中,自然而然地說出了一句話:“昨日不可留,今日不可棄……你才多大,便懂得此生了?”那剛剛升起的愁緒與冷酷全在這一句話中化為夢幻泡影。傅聽歡一時又好氣又好笑,暗想對方婉轉(zhuǎn)地安慰他又說自己不可棄便罷了,為何還要加上那一句‘你才多大’,這究竟是什么毛病?便定定地看著蕭見深,意圖讓他知道自己究竟多大!但他先一步看進(jìn)了蕭見深的瞳孔。對方深黑的瞳孔中倒影著他的臉。但那是假的。那不是他的臉,那是薛茂卿的——這不知名的陰火突地自心頭騰起,伴隨著陰火的則是另一種難耐的沖動。這沖動與陰火讓傅聽歡朗笑一聲,在這如水的夜色與如酒的氣氛中道:“見深稍等,且容我變個戲法給你?!?/br>他說罷便以袖遮臉。約莫著在燭火的一個噼啪聲中,他又收起了衣袖。那張屬于傅聽歡的面孔便在燈火中緩緩出現(xiàn)。好似夜中曇花,怦然而開。☆、第29章章二九兩人真容相見。蕭見深知早晚有這一幕,卻沒有料到對方如此干脆,倏忽之間便揭了畫皮,以真面目示人。因為這張屬于傅聽歡的真實的面孔早在之前,蕭見深就已見過,所以此刻他雖感覺有些許復(fù)雜,卻并沒有太多被震驚的意味,依舊能坦然地直視著傅聽歡的樣子,說:“這是你之真容?那薛茂卿三個字,也是借名了?”傅聽歡因為蕭見深的淡定而極細(xì)微地挑了一下眉。蕭見深越淡定,他心里偏越不服氣;他心里越不服氣,面上偏越不肯叫人看出。“不錯?!备德牃g同樣平靜笑道,“薛乃我母家之姓,我真名姓傅,雙字聽歡?!?/br>“危樓樓主?”蕭見深一一印證。“正是?!备德牃g又頷首道。“倒不叫人意外?!笔捯娚钫f。“呵呵?!备德牃g臉上平靜,心中得意極了。蕭見深到此時也是沉默地看著傅聽歡,簡直問無可問,說無可說。他從未曾碰到過如此合作的jian細(xì),竟主動揭了自己的面具,有問必答毫不含糊,而且說的還都是十足真金的真話。若不是早知對方別有目的,他簡直以為對方才是一顆紅心向明日,鐵桿地站在他這兒。于是他也不能免俗,問道:“為何如此?”蕭見深的本意乃是問傅聽歡為何如此爽快地揭露一切遮掩。不想傅聽歡所有誤會,只傲然道:“依我之文治武功,天下幾人能及?依我之相貌絕倫,天下幾人配看?”蕭見深竟無法反駁!他定定地看著傅聽歡,道:“聽歡之容,貌若姑射,餐風(fēng)飲霞,不染俗塵;形若宓妃,驚鴻游龍,皎若朝陽?!?/br>傅聽歡一面有些得意,一面又有些不愉快。蓋因蕭見深用以形容他容貌的都是女人。都是女人也就罷了,對方雖如此形容,據(jù)他仔細(xì)觀察,其面上也不見什么殊色,顯然無所謂他用的是薛茂卿的臉還是傅聽歡的臉。傅聽歡尚且第一次遇見見著自己真容而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人。這讓他既新奇又有些不甘,一時沖動,便上前笑道:“見深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莫非就算換成了這一張臉,我長得也還不夠討見深的歡心?”蕭見深的手再一次放到了傅聽歡臉上。但并非他主動,而是傅聽歡主動握著他的手,在自己臉上觸摸打轉(zhuǎn)。蕭見深:“……”前后感覺都和真正皮膚一樣,究竟對方是怎么做到的?他一時想岔了神,連傅聽歡湊得太過于相近也沒有注意。兩人間的距離再一次只剩下微毫。而這一次,再無人打斷。傅聽歡便在五彩斑斕中輕闔一下眼,湊上前去。夜涼如水,唇溫如醴。這一剎間,他仿佛縱身入那滿載著花與夢的小舟,在天河中乘星月而行,他置身于這浩浩無邊的前路,飄飄蕩蕩,無有拘束。非常奇妙的,蕭見深有了與傅聽歡同樣的感覺。小舟在天河里飄搖,千百萬的星子宛若碎鉆,鋪呈出一道彎向天穹的河川,自天往下看,地上一切如攏于煙紗云霧;自地往天看,極光正置于天地相交之處,那么遠(yuǎn),又那么近。他看向在同一艘舟中之人,這天與地的光,鐘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是一個沒有深入的親吻。甚至沒有太多的摩擦與挨蹭,就如蜻蜓點水一樣安安靜靜地停留在表面,兩人的呼吸也似那水面的清風(fēng)般淺淡撩人。而后傅聽歡挪開了身體。他看了蕭見深一眼,又飛快地挪開了自己的眼,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在屋中踱步。這一剎那之間,他竟似有些無法面對蕭見深,就好像是——他的目光盯在屋角的一只燭火上。由燭火搖曳出的熱力很快通過空氣傳遞到最近的人身上。傅聽歡感覺到了臉頰的熱度。他感覺到了莫名其妙的尷尬——明明更親密的事情不都已經(jīng)做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