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曾與蕭見深定親，差一步便成了太子妃的孫若璧！

這時那兩個碧霄劍派的人已經(jīng)追著先前的灰衣人穿窗而出，孫若璧剛剛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就聽人群中再有人冷笑說：“那端坐再大殿上的皇帝老爺還沒下旨不讓人說他是兔子王呢，偏得這碧霄劍派如此張狂，有人說了一句就斷人手指！”

“不能這樣說，碧霄劍派畢竟是這一帶的土皇帝……”

“就算土皇帝也輪不到碧霄劍派，還有那危樓和一靈觀呢。”

“一靈觀的道人都在山上餐風(fēng)飲露，不是凡俗中人；危樓你可更不敢說了，那樓中之人，又厲害，又邪性呢——”

這時只聽那茶博士將手中的竹板一拍，兀自言笑晏晏，完全沒有受到剛才影響地吊眾聽客胃口說：“剛剛講完了武林大會與那孤鴻劍?，F(xiàn)在我們來說說那武定帝武定老爺。”

“卻說這武定老爺還是皇太子之時，朝聞雞起、夜伴月眠，正是勤民聽政，宵衣旰食之日，為何等先皇帝龍馭賓天，皇太子正式登位、名正言順之后，卻突然連缺大朝，不見露面，一干政務(wù)均落于太監(jiān)與后宮婦人之手呢？”

說道這里卻突然閉口不談，只慢悠悠喝著那桌前熱茶。

孫若璧離開京師已有年余，難得聽見京師中的事情，一時心癢難耐，既想給幾個茶水錢催促那茶博士快往下說，又猶豫自己的囊中羞澀。

好在這時也不止孫若璧一人覺出趣味，除了一個端坐角落，如松似竹，正面朝窗外的男子之外，周圍的人紛紛慷慨解囊，笑道：“大家快給茶博士續(xù)上茶水小吃錢?！?/br>
茶博士方才一笑，對著周圍團(tuán)團(tuán)拱手，而后繼續(xù)：“有道是好色者難坐懷不亂，好銀者難仗義疏財。武定老爺好色之癖天下皆知，好銀……”

“皇帝富有四海，他還好個什么銀子？”有閑人說。

茶博士笑瞇瞇繼續(xù)說：“正是這富有四海，豈非四海之財都該是自己的？”說罷又一拍竹板，止住了那閑人的話，繼續(xù)往下說，“好銀雖并未如好色直接，也是有脈可循，不論是數(shù)年前的貪腐案還是才過去不久的爭田案，俱是明證?！?/br>
瞎說。孫若璧暗暗想。他就以為天下的錢都是皇帝的錢，可不知道朝廷還有個內(nèi)外庫的說法呢，內(nèi)庫才是皇帝的私庫，外庫可是天下的庫房，就是皇帝要動，也要戶部尚書的審批同意呢……

而那爭田案，孫若璧遠(yuǎn)在江南，對在北方如同兩次三番地動的案子也就模糊聽了個大概，因此她現(xiàn)在也只能是模模糊糊地覺出一些不對來：再怎么樣，錢入的也是外庫，這樣不管怎么用，最后都是用到了這個天下來……

畢竟沒有那么多人懂得朝廷上的事情，聽個趣味的大家已經(jīng)在催促茶博士繼續(xù)了。

茶博士又道：“縱觀古今賢君，可有有德者好色，有德者好銀之輩？武定老爺一日踏上那九重之座，再無掣肘，自然要翻了個面目露出本相來，雖堂前多列子，事事待決斷，只怕也是‘*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br>
“哦！——”諸人恍然大悟。

茶博士捻須又笑：“而說到這‘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之輩，卻不得不提一句剛與武定老爺大婚不久，先是太子妃，又將是皇后的孫氏女了?！?/br>
孫若璧：“……”

“且說這孫氏女初入東宮之際便叫那武定老爺散了其余諸人，再入后宮正位，又?jǐn)_得大權(quán)旁落于婦人奴婢之手，實(shí)在……”

“這豈不是今日的妲己和褒姒？”有人插嘴道。

“沒錯沒錯，也不知這女人生得究竟是如何的國色天香，沉魚落雁，竟把一走了歪路的男子也拐回正途?！?/br>
八卦的力量向來如人民的力量一樣強(qiáng)大，正當(dāng)此時，茶博士突然又神秘微笑：“卻說這個，還有一二山野傳聞當(dāng)不得真：大家也知，這喜歡男子與喜歡女子乃是天生天養(yǎng)，武定老爺之前鐘情男子對女子不屑一顧，如何一轉(zhuǎn)臉就換了個面目？而宮闈混亂，無有子嗣如何江山萬載？這孫氏女固然堪為皇后，實(shí)則不過借一個肚子的擋箭牌，另有一群真正的‘小憐’與武定老爺同起同臥，同進(jìn)同出，酒池rou林大被同眠也是等閑，最愛在宮中一角幕天席地，開那無遮大會。其中有一喜好紅衣得寵者，有烈焰蝕骨之美……”

孫若璧：“……”她不自覺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話說到此時才是高/潮！周圍的茶客自己一哄而起，熱熱鬧鬧地說起來了，你說皇帝與皇后琴瑟和諧，他說皇后不過是擺設(shè)，那藏身于武定老爺身旁被保護(hù)得密不透風(fēng)的男子才是真愛。

坐在角落面向窗外的男子終于擱下手中的杯子。

江南最細(xì)膩的白瓷杯尚不能及他手中皮膚萬一。他轉(zhuǎn)過頭來，周圍不經(jīng)意瞥見之人都呼吸微窒，有一瞬間的不能言語。

因而當(dāng)他開口說話的時候，茶博士周圍的這一小個角落先行安靜下來，而后安靜便輻射了整個酒樓的一層，唯有二樓的絲竹管弦之聲還悠悠飄下，仿佛做背景唱和之音。

蕭見深說：“大家說帝后琴瑟和鳴，又說武定帝另有紅衣愛寵同進(jìn)同出……這些都是尋常，話本中早就寫到不愛寫了。就沒有人想過，也許這紅衣愛寵就是皇后，皇后亦是男兒，孫氏女其實(shí)乃孫氏子，不過因豪族秘聞，所以假充女兒養(yǎng)大？而那武定帝還是皇太子之時，于一眾嬌娥中認(rèn)出了這個假巾幗，方才一筆點(diǎn)中，將其納入宮中千憐百愛，不肯放手？”

“！”孫若璧一耳朵聽見，汗毛都豎了起來！

周圍其余人等也是一驚而起：我去！這是什么樣的展開？

齊刷刷看向蕭見深的目光已如夜間明燭，天上惑星那樣閃閃發(fā)光，無聲的催促著蕭見深繼續(xù)。孫若璧也和眾人一樣看向蕭見深，當(dāng)下就為蕭見深高峻孤雅之面容怔住。

但她很快回了神。她此時已有粗淺功力在身，上下一掃，只見這人披金飾玉——身上的衣服乃千金難求的織金緞，頭上飾的頭冠、腰間佩的玉佩，全為古玉，紐扣處也不消多說，俱為金珠珍寶。再看對方腰不懸兵刃，手中無有痕跡，坐姿雖正，看上去也像只是儀態(tài)好而沒有那種習(xí)武之人落地生根的感覺，再憶起自己在京師中并未見過如此風(fēng)流之人，便斷定對方應(yīng)當(dāng)是一閑散的詩禮傳家的繼承人或者當(dāng)家人。

如此豐儀……簡直叫人目眩神迷。孫若璧有些恍惚地想，但這樣的恍惚只不過一瞬，她復(fù)又遺憾：唉，奈何不識武藝，不知男兒大丈夫，當(dāng)談笑縱馬，一怒拔劍？

周圍人少頃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