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書迷正在閱讀:爹地,這是我爸爸、全能女修養(yǎng)成記、大神,你怕鬼嗎、發(fā)情期、親,快到我碗里來、穿成主角以后、隔壁的死流氓你放開我、好色上了癮、不是每根JJ都像打樁機、養(yǎng)個女兒做老婆
…”他講述得很慢,很仔細,沒有遺落一個細節(jié),像凌遲一樣讓每一個字割開自己的皮rou,讓看不見的鮮血慢慢地流出來。他講述自己看到弟弟被盧嘉毆打拍照,講述自己被辱罵被用磚頭開瓢,講述他跟許正之間的那場爭執(zhí),那些耳光那些踢打那些責(zé)罵,講述他被許正推倒摔裂傷口,還有最后說的那句永不該脫口的話——“你去死好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br>他的靈魂像被看不見的利斧劈成兩半,一半被緊緊地束縛在自己的rou體里,那些傷心、失望、憤怒、內(nèi)疚像火一樣煎熬著他,他一動也不能動,牙齒緊咬,肌rou緊繃,半邊身體都似乎喪失了知覺;另一半則像風(fēng)箏一樣遠遠地飄在天空,他扮演一個好哥哥扮演得太久,內(nèi)心深處似乎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天的到來,假的變不成真的,他終于讓爸爸失望了,他終于在最重要的人面前露出了最丑陋的一面,他再也不會流淚了,再沒有什么事可以讓他痛苦畏懼了。他講完了最后一個字,低著頭靜靜地站在爸爸的面前。他穿著一條卡其布的褲子,一件藍色的上衣,頭上的絨線帽還是mama在世的時候給他編的,戴得久了被磨得禿了毛。許川說:“你把帽子拿下來?!?/br>許平把帽子摘下來拿在手里,露出青色的頭皮和白色的紗布。許川說:“你走近點兒?!?/br>許平上前一步。許川掄起右手,重重扇了他一個耳光。許平被打得踉蹌幾步,扶著桌子才站穩(wěn),耳朵里一陣嗡嗡的轟鳴。許川又說了些什么,許平只覺得自己滿腦子都像是在跑火車拉汽笛,什么也聽不到。他甩了甩腦袋。他隱隱約約地聽到許川在說:“你……我……打你……”他想也沒想就說:“老子打兒子,天經(jīng)地義?!?/br>許川又重重抽了他一個耳光。這一次他連這些零星的詞也聽不到了。他像看啞劇一樣看著他爸的雷霆之怒,看著他口沫橫飛暴跳如雷地怒罵,他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痛,他捏著手里的帽子想,我以前為什么會那么害怕讓他生氣失望?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許平走神了,他想起mama給他織這頂帽子時的樣子,文靜又秀美,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癡傻。他想,爸爸真喜歡mama,他連打我的時候都要我把帽子摘下來,他怕mama在天上傷心。他覺得很高興,他想,盧嘉的mama是騙人的,王八蛋的媽果然是茅廁里的臭王八!爸爸才不是為了什么出身問題跟mama結(jié)婚的,我也不是撿來的小孩……他想,如果那天沒有下課拖堂就好了,這樣許正就不會跟他鬧脾氣,他也不會跑去看小人書,在盧嘉帶走弟弟之前,他就可以先帶著許正回家,他們會避開這場劫難,無傷無痛地長大。他看著面前的父親,雖然已經(jīng)中年了,卻還是非常英俊,輪廓像刀劈斧鑿出來,身材高大,脊背筆挺,如果不是智障弟弟的拖累,也許早就再婚了也說不定。那個時候爸爸大概會生新的孩子,他們會健康活潑、聰明伶俐。可是他們都不會是許正。mama死了。他永不再有第二個弟弟。這樣的話,許正就太可憐了。許平突然打斷爸爸:“爸,你不要再婚?!?/br>許川一邊怒火萬丈,一邊莫名其妙。許平說:“許正一定會回來的,如果他不回來,我就去找他,如果他死了,我就把自己這條命賠給他?!?/br>許川的一生經(jīng)歷過太多波折苦難,煉出了一身銅皮鐵骨,他以為這世界上再沒有什么能擊倒他,但是許平的這句話卻一拳打得他心臟都蜷縮起來。他紅著眼眶瞪著大兒子,露出瘋魔一般似哭似笑的表情。他想罵他,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根本不懂得怎么做一個哥哥!可是他突然什么也說不出來了。他抓著胸口想,我得一個人靜一靜。許川低著頭揮揮手,讓許平滾回房間去。第9章第9章九.我不求行在舒適的路徑,也不求輕省的擔(dān)子;但求力量與堅忍,能攀上亂石滿布的道路。——馬丁?路德?金許平一個人撲在床上睡著了。房間里擺著兩張頭并頭的單人床,每年冬天,爸爸都會把兩張床拼在一起,在寒冷的冬夜,兄弟倆會縮在一個被窩里互相取暖。許平血液循環(huán)不旺,冬天里手腳都是冰涼的;許正的身體雖然小,卻散發(fā)著火爐一般的溫暖。在北方冬天下雪的夜晚,即使燒了煤爐子房間里也提不了幾度,脫掉衣服鉆進冷冰冰的被窩的那一刻,必須有極大的毅力才能制止自己哆嗦著像落進油鍋的魚一樣跳起來。每當(dāng)這種時候,許平就會假裝作業(yè)很多,磨蹭著不肯上床,直到許正把被窩暖熱了,他才迅速地脫掉棉襖鉆進被子,緊緊地摟住弟弟。即使在睡夢中被吵醒,許正也不會抱怨,他睡眼惺忪地翻個身把高自己一個頭的哥哥摟進懷里。每次許平都會問他:“冷不冷?”許正一邊誠實地點頭說冷,一邊把哥哥冰涼的手塞進貼身的秋衣。溫暖哥哥的手腳,是小小的許正的工作之一。白天偶爾會對許正不耐煩的哥哥,在寒冷的冬夜是最溫柔的,既不會叫他走開,也不會罵他是笨蛋,即使做了小小的錯事,也會立刻得到原諒。如果心情好的話,還會主動問他在學(xué)校的經(jīng)歷,做了什么,見了什么人,中午吃了多少飯諸如此類。許正總會想很久才慢慢開口回答,這個時候許平多半已經(jīng)昏昏欲睡了,他呼出的氣輕輕噴在許正的脖子上,像有人在用狗尾巴草在搔他的癢,讓弟弟的半邊身體都忍不住酥麻起來。這是許平從來不知道的許正,在他睡熟之后,弟弟會笨拙地幫他蓋好被子,讓他有一個溫暖的好夢。許平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不知道是誰幫他脫了鞋,蓋好了被子,讓他在長久失眠的煎熬之中得到了片刻的解脫。家里到處都是暗暗的,沒有開燈。他聽到客廳鐘表走動的聲音,除此之外,只有一片寂靜。爸爸大概出去了,他想。臉頰上被打的地方還有些火辣辣的疼,許平卻微微松了口氣。他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嗓子,用手背抹抹嘴,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走回客廳的時候瞄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暗淡的月光下,指針顯示著晚上八點半左右。這一覺直睡了九個小時,連許平自己都覺得吃驚。“嗤”的一聲,一點紅光亮起,很快又熄滅在黑暗中。許平猛地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