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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抽出插在腰上的那把破爛鐵劍,指著對方然後大吼著:「何方妖怪,快離開本天師的客戶!否則本天師的避邪寶劍是不長眼睛的,戳一下就猶如煉獄中真火焚身,包你吃不完兜著走!」連恐嚇詞都了無新鮮缺乏創(chuàng)意……杜大道長就是這麼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貨色。說真的,他趕尸也趕了不少年,真正碰上詐尸卻是半次也沒有……說來也并非他的運(yùn)氣太好,他打從出生就和「倒楣」是你儂我儂的哥們,哪有過什麼好運(yùn)……當(dāng)然更不是因?yàn)樗臍鈭鎏珡?qiáng)沒什麼妖魔鬼怪敢惹上他,八成只是因?yàn)樗纳庖恢辈辉觞N樣,他所接的客戶也成色不怎麼樣,非老即殘的完全沒有「詐」的價值,再加上捉弄驚嚇這個看起來就本事不高的落魄趕尸人,連那些小妖小怪都覺得缺乏挑戰(zhàn)性……杜知書看過詐尸,是在他還尚未脫離師父自立門戶前碰到的,有時上了尸身的妖怪還不小,cao著尸體飛天遁地的,有時尸體本身的怨氣作祟導(dǎo)致了尸變,鮮血色的眼睛和力大無窮的蠻勁,一跳就是七八丈高的,抓什麼啃什麼,好幾次嚇得年幼的杜知書屁滾尿流,躲在師父身後孬得到底師父是用什麼手法收服這些妖魔鬼怪自然他也是沒有學(xué)到……吼了半天,那把破劍在那比劃了半天,也不見地上林百川的尸體有任何動靜。正當(dāng)杜知書還在猶疑著到底要往前去探個究竟還是乾脆棄守逃之夭夭時,一滴涼涼冷冷的水滴,這一次是直接打在他的鼻尖。「……他娘的……」抬起頭,夜空里的月亮不見了,原本綴滿黑色天皮的星點(diǎn)也都不見了,烏云蓋住了一切光源,雨水一點(diǎn),兩點(diǎn)……打在他杜大天師的臉上。這幾個月明明是旱季,怎麼說下雨就下雨???平日他們趕尸人還會給客戶準(zhǔn)備個斗笠什麼的除了遮遮死人臉以免嚇到路人外,還可以檔檔雨水和夜露。而像是他師父和師兄那種等級的趕尸人就更不需要這麼費(fèi)功夫了,他看過師父使用下了防水咒的符紙,就算刮著臺風(fēng)在暴雨中行路都能完好無缺。而他師兄杜若水更是青出於藍(lán)勝於藍(lán),連符紙都不需要了,那一手高超的封魂咒,用他那白白細(xì)細(xì)的手指在尸體上一指一畫,效果遠(yuǎn)遠(yuǎn)比杜知書貼上一打的符紙還來得妥貼。要知道,這些客戶的尸體之所以能夠讓他們cao控能夠維持長時間不腐敗,就靠著封存在尸體內(nèi)那剩馀未散的魂魄來撐著。死亡的時間越久,所殘存的魂魄越少,cao控性也就越弱,那樣的尸體趕起來不但耗力,而且不新鮮……反之,剛死的人魂魄還來不及消散,若能及時用符紙或封魂咒將之困在尸體內(nèi),若再加上道行高一點(diǎn)的趕尸人來cao弄,那尸體靈活的舉止動作,看起來和活人也不過就差那麼一口氣而已。而他杜知書,防水咒完全不行,封魂咒也使得半調(diào)子,粗心隨便又懶散的他自然也不可能體貼什麼路人的感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雨,把尸體淋濕了倒是無妨,反正人都死了,濕的乾的有什麼差別!只是符紙濕了爛了還得了?都趕了這麼大半月的路了,時間花下去了,力氣花下去了,銀子還沒拿到,這三位老大千萬別給他就這麼魂飛魄散腐爛在這半途中??!他趕緊催了行咒,讓三具尸體加快速度往前走,只是速度一快,三具尸體之間的距離很快地就拉開了,前面那位腳長的百川兄走起山路來健步如飛的,而後面的瘸子兄和老爹,在杜知書又是推又是拉的情況下,不但速度沒有跟上,還離得越來越遠(yuǎn)……雨水還沒降下來,杜知書已經(jīng)整個人已經(jīng)被汗水泡得濕淋淋的如落湯雞……他喘著大氣抹了抹臉抬頭一看,百川兄不知啥時已經(jīng)走出了他的視野范圍??!「我cao!」走走走這麼沒頭沒腦的走下去要走失了他去哪找?走到山崖下直接摔得尸骨無存真是皆大歡喜??!走得慢也惱,走得太快也大大不妙!連忙丟下龜速二尸組,拔腿追了上去,好不容易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林百川的背影,他大聲吼著「停下來」的指令,可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杜大道長中氣不足聲音傳不了這麼遠(yuǎn),眼見著林百川在前頭繼續(xù)快步地走著,而累得像頭狗的杜知書只好手腳并用又爬又走地終於是追上了,氣急敗壞的他一把抓住了林百川的手腕將他整個身子給拖住叫了聲「給你老子停下來」,然後像只惡犬般撲了上去沒頭沒腦地又是一頓暴打……「你腿長得意??!老子就是腿短!你爽了吧!跑給老子追,你好大的膽子啊不要命了啊!長得好看有什麼了不起啊……」一拳拳揍在那僵硬的胸膛上,揍沒幾下手酸了,改用腳踢,可一踢沒準(zhǔn)好力道,重踢之下竟把林百川踢往山路旁的坡谷滾落下去……「啊?。 苟胖獣s緊飛身往前一撈,千鈞一發(fā)抓住了尸體的胳膊,也不管自己趴在泥地上屁股往上抬的姿勢難看,一點(diǎn)一點(diǎn)使勁將掛在坡邊的尸體給扯了上來,然後緊緊抱著林百川的上半身,連翻帶滾爬回山路上,涼冷的尸體和熱呼呼的人體,糾纏緊貼在一塊,沾得滿身滿發(fā)皆是泥土和樹葉,乍看之下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要不是喘著氣的只有一個,蹦跳著的心臟也只有一個,那纏綿曖昧的麻花姿態(tài)簡直像是在山路上激情野合那般……「……」踢開了摟在懷中的尸體,不過這次他可謹(jǐn)慎沒敢踢得太用力以免又把尸體給踢飛下去……杜知書突然覺得一整個沒勁。發(fā)火也是自己一個,焦急也是自己一個,說話的是自己,聽的也是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唱著獨(dú)角戲。這份孤寂,這身的狼狽,和誰分享來著?有沒有誰可以聽聽他訴苦??那個人……那個人也是這般的心情嗎?像是認(rèn)命了般地,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來,順手也把一旁的林百川給扯了起來,收起了那些自憐自艾的心情,當(dāng)個與尸為伍的趕尸人,哪有那麼多的閒情在感慨自己的孤單?當(dāng)個又丑又不上道的師弟,連自己的人生都過得黯淡不濟(jì),又有什麼資格去關(guān)心他那早就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師兄?什麼都別去想,才是最輕松的。杜知書四處張望了一下,找到了一棵看起來已經(jīng)枯死很久的巨樹,樹干的中間是空心的,雖然狹窄但用堆疊的情況下勉強(qiáng)應(yīng)該是能夠塞進(jìn)三具尸體。他拉著林百川走向了那棵樹,空xue中有腐敗潮濕的臭味,里頭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奇怪生物……杜知書才不管那麼多,將林百川面朝內(nèi)粗魯?shù)叵袷窃谌颤N垃圾那樣一把將他擠入了樹干中,順手將那露在外頭的修長四肢也塞了進(jìn)去。反正,尸體又不是人,要抱怨的話就等入土了以後上老天那去抱怨沒事干麻下這場雨,或者抱怨沒事干麻讓他們死在異鄉(xiāng)吧,不關(guān)我杜知書的事。而且,他也從來就不認(rèn)為尸體是會思考的有感覺的。沒錯,人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