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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給差點就嗚呼哀哉的杜知書吊著命……只是就算撿回了一條小命,不死也廢了一半,昏迷了三個月醒不來,好幾次看起來情況穩(wěn)定下來了,但突然又整個脈象大亂七孔涌血,氣息微弱彷佛下一刻就要斷氣……沒有一次不是把他嚇得手足無措……好不容易,在杜若水費盡心血,連自身都因心力交瘁而瘦得彷佛風(fēng)吹便倒之時,杜小蝎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雖是醒來了,但情況也是時好時差,精神的時候還能夠自己下床,拿張凳子安安靜靜地坐在小宅的門邊,不分日夜,也無視陰晴,就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院子,望著遠方,像是在等著誰的歸來。而大多時候狀況都不怎麼好,雖然已經(jīng)不再耗損,但傷害已經(jīng)累積得太沉,幾乎毀壞的身子不是一時二刻可以補得回來的,於是他大多的時間都是茫茫地昏睡著,也只有在昏睡時,他才會無意識不停叫喚著將那個人的名字,叫得哀戚,充滿了刻骨的思念之情……冬去春來,緊接著是夏天……氣候的暖和讓杜知書的身體狀況好了許多,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再昏睡,就是變得更為沉默,再沒聽過他在睡夢中叫喚著那個人,只是坐在門口凝望的時間變得更多了。有時候,杜若水會想,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師弟,是個一張嘴不是講個沒停就是難聽的歌唱個沒停的聒噪孩子,是個動不動就哭泣,有些小心機有些笨拙但一點點小開心就笑得眉眼都開了的率真孩子……眼前這個可以坐在那一整天都不發(fā)一語的沉默青年,也不哭泣也不傻笑就是安安靜靜的人,到底真是他家的杜小蝎嗎?就這樣,日復(fù)一日,然後天氣又轉(zhuǎn)涼了,宅外的林木又開始飄著枯黃的落葉……杜知書又開始發(fā)燒生病,身體狀況又逐漸變差。杜若水幾乎散盡所有的積蓄,把能賣的能當(dāng)?shù)?,把那些他曾?jīng)想過也許有一天能夠和自己的師弟過小日子於是存下的財物都變賣了,請了據(jù)說是能妙手回春的名醫(yī)來給杜知書看病。可那名醫(yī)脈也沒把,什麼藥方也沒開,只看了杜知書一眼,便搖搖頭,說了句「心病難醫(yī)」,拍拍屁股走人。心病難醫(yī)……杜知書真的很想問杜知書,這樣等著,到底是在等什麼?沒了道術(shù)和靈力的支持,沒有一具尸體可以不朽不腐……都一年過去了,杜知書所等待的,也許是早就化作一具枯骨的存在,再這麼等下去,永遠都等不到的……可是每當(dāng)他見到杜知書那表情那神態(tài),似乎等待,就是他活著唯一在乎的事情,就僅僅剩下這樣的念頭讓他繼續(xù)做個活人活下去而再無其他……看著他逐漸走向死亡,見到他那個樣的神情,那些話,杜若水怎也說不出口來。也許,不只是小蝎,連自己也變了……他從來就是個不服輸?shù)娜耍俣嗟目嚯y,他都會咬著牙撐過去,再悲慘的命運,他也試圖想要扭轉(zhuǎn)。只要忍耐著,堅持著,不顧一切地奮戰(zhàn)到最後一刻,終有一天苦盡甘來,他所想的,所渴望的,所失去的……都能夠找回來。可是現(xiàn)在的他,那滿心的無奈與無力感,讓他在無法堅信他所信……有些人,錯過了,就不再擁有。有些事情,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有些人……是否一輩子,其實就只是白忙一場,空活一趟?一天,杜若水端了碗雞湯遞給坐在門邊的杜小蝎,然後也拉過了一張椅子,往他身邊坐下。「趁熱喝?!?/br>杜知書乖乖地將雞湯喝得見底。「從前在走尸的途中,曾碰過一個同行的前輩,他對於符術(shù)和煉丹之事特有專精,因為相談甚歡,所以他給了我一些禮物?!?/br>「嗯?!苟胖獣c點頭,應(yīng)了一聲。要是從前,他早就一臉好奇巴望著知道到底是什麼禮物了吧?一張嘴問得人都煩了還不知要停,要是不讓他知道他就更為好奇,不準他看的他偏要偷看,不給他聽的他就是想辦法要打聽到。他的小蝎子,從小到大就是那麼一個又黏人又煩人又羅嗦又愛哭的家伙,而眼前這人,太過陌生……杜若水也呆了許久,才緩緩地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拔開瓶蓋,倒出一黑一紅兩顆小小的藥丸子在掌中。「黑的這粒,叫做忘卻;紅的這粒,叫做魂引?!?/br>他將手掌中的兩顆藥丸移到了杜知書的面前。「吃下魂引,一個月內(nèi)必死,但魂魄能夠以念牽引,到任何你想去之處。而吃了忘卻,一個月後,你便能忘記所有的事,開心的也好,不開心的也好……」「……」杜知書先是凝望了那兩顆藥丸許久,才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杜若水。「忘記那些事情,就像甚麼事都沒發(fā)生過,然後我們離開這,重新開始,像從前那樣,一起趕尸,一起跋山涉水。如果你不想在做那種日夜顛倒的工作,那我會設(shè)法存點錢,我們找個好地方弄個田,蓋間屋子,自給自足。如果你嫌那樣的生活寂寞,想要有說長道短的鄰居,那我們就去城里擺個攤子,做點小生意……」杜若水說著的,是杜知書曾經(jīng)的夢想,也是他杜若水一直放在心中的夢想……「我會照顧你,保護你,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讓你再吃苦。」「師兄……」杜知書看著他的師兄,看著他師兄原本漆黑如墨的黑發(fā)里夾雜了幾根銀白色的發(fā)絲,看著他師兄一張原本俊美的臉蛋如此消瘦憔悴,不禁鼻頭發(fā)酸,哽咽地說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憑什麼讓你對我這麼好?」「……」不憑什麼,也不為什麼,只因為你是杜知書,只因為你是我唯一上了心的人……「因為你是我?guī)煹??!苟湃羲鼗氐馈?/br>「啊,是啊……」杜知書如釋重負地低聲說道。要是過去的他,也許會因為這句話而感到傷心難過吧,但如今,他只覺得松了口氣……情債難還,愛恨難了,但若只是兄弟之情……「師兄,我對不起你,我欠你太多,只能下輩子做牛做馬來還你?!?/br>說著,他從杜若水的手中拿起了那顆紅色的魂引,毫不猶豫地塞入口中吞了下去。「……你沒有欠我。」杜若水慢慢地縮回了手,將手中的那顆「忘卻」往自己的嘴里送。「你沒有欠我什麼。」他又重復(fù)說了一次。此時此刻,他真希望世界上真有「忘卻」這種藥……在那之後沒隔多久的某天下午,杜若水出門買藥去,而杜知書一若往常地坐在門邊望著遠方。一陣喧鬧聲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寧靜,一群人風(fēng)塵仆仆地從遠處逐漸往他們的宅子前來,看那裝束,有的是農(nóng)家漢子,有的做商旅打扮,還有幾個官兵,更多的,是穿著道袍的同行們……「追蹤了這麼久,應(yīng)該就是這了!」為首一個看起來人高馬大的道長,指著他們的小宅子說道。「搜!」一行人也不搭理坐在門邊的杜知書,就開始在宅邊布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