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笑容。

莫生涼繼續(xù)畏畏縮縮地收拾好行李，四下打量魔教入口。

魔教的大門口是山門，穿過山去，就是隱藏在峽谷中的魔教地界。他曾不止一次地嫌棄過先人對魔教的選址，奈何他沒心思再給魔教選一個老巢，就這么湊合著過了一年。

不知道變成魏驍戎的那小子吃不吃得消。

莫生涼的嘴角剛要挑起來，便立刻用咳嗽掩飾下去。說到魏驍戎，他心里沒有膈應是不可能的，一想到等會可能會見到自己以前的臉，他就一陣惡寒。

不過，莫生涼對于魏驍戎這個名字并沒有太多的歸屬感。

因為在他當上魔教教主之前的記憶，都沒有了。否則昨天看到那血墜的時候，也不會有記憶松動的感覺。

所以，對于自己叫什么，他很是無所謂——愛叫什么叫什么，只要活著就好。

莫生涼湊過去，把一點碎銀兩塞給護衛(wèi)，靦腆地笑著，“大哥，魏教主近來忙不忙？”

護衛(wèi)目不斜視，“教主日理萬機，伏案處理要事，日日如此?！?/br>
莫生涼差點一口血噴他臉上。這明明是他當教主的時候下的指令——以后若是有人問本座近來忙甚，便說“教主日理萬機，伏案處理要事，日日如此”。

沒想到這個護衛(wèi)背的還不錯。

但他想聽魏驍戎最近的動作，他一點也不想聽自己教過的套話！

莫生涼將握成拳狀的手放在嘴角輕咳一聲，把罵人的話憋回去，這才繼續(xù)笑問，“教主身體近來可好？”

護衛(wèi)終于舍得吝嗇給莫生涼一個眼神，涼涼道，“廢話?！?/br>
莫生涼一忍再忍才將想抽人的手安撫下來，也不套什么話了，直接盤坐在一邊草叢里閉目養(yǎng)神。

結(jié)果他不去招惹護衛(wèi)，護衛(wèi)反倒開口了，“別坐那里，門口人來人往的，影響教容。”

“……”

……

“前日，逐云盟召開了四方會議，可惜結(jié)果未知。”

燭光忽閃，將密室內(nèi)的光線擾亂幾分。石床上盤坐吐息的男人微睜雙眸，一絲血色在眼底湮滅，他將目光轉(zhuǎn)向一邊說話的青年，“麻煩了?！?/br>
“突然客氣什么?！鼻嗄曜谑采鲜幹p腿，“教主，你傷好些了沒？”

“無礙?！蔽候斎值难凵畛翈追?，“逐云盟盟主，他傷勢如何了？”

“他啊?！鼻嗄晖苁业奶旎ò?，喃喃道，“應該沒死吧……也未必，你不是說那透心錐準確地打入他體內(nèi)了嗎？”

魏驍戎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一揚，依舊面沉如水，“沒錯?！?/br>
“你自己研究的東西，你還不知道？”青年嘴角一扯，“要我說，你要是想弄死他，直接殺過去不就好了？非得整出個什么透心錐……你得把他恨成什么樣才要這么折磨他。”

對啊，你得把我恨成了什么樣。

魏驍戎摸了摸心口處的劍傷，眼底一絲戲謔，“扯平了?！?/br>
“拉倒吧?！鼻嗄攴藗€白眼，“透心錐又不致命，頂多就折騰折騰他，他刺的這一劍可是險之又險，萬一刺穿心臟，我看你怎么辦?！?/br>
“未成定局，話不可說滿。”魏驍戎用一副哄小孩的口氣哄了青年一句，結(jié)果換來對方更加不滿的一個白眼。

“你自從上次回來后就滿嘴文縐縐的，怎么了？被莫生涼打壞腦子了？”

魏驍戎眼中笑意濃郁幾分，含糊道，“也許吧?！?/br>
“罷罷罷，你在這調(diào)息吧?！鼻嗄暌煌ι硖率?，“有事喊我，我就守在門口?！?/br>
魏驍戎看著青年熟練地打開機關，將自己送出去，這才重新盤坐在石床上，雙眼闔起，嘴角卻不由得揚起。

不知道那人變成他最討厭的賤人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有沒有被氣炸？

他定了定神，重新運功調(diào)息，然而不待他走完一個周天，就敏銳地捕捉到了機關轉(zhuǎn)動的聲音，等他緩緩吐息睜眼，就看到青年重新站在了密室中，眼神復雜，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魏驍戎挑眉，“子展？”

青年指了指門口，“我剛一出去，護衛(wèi)來報，說大門口有個人要拜入魔教，理由就是崇拜你?！?/br>
他惡寒地嘖嘖兩聲，“那人的眼睛一定瞎了。”

魏驍戎淡淡一笑，一字一頓，“路子展?！?/br>
路子展頓時舉起手來，嘿嘿笑道，“我也崇拜你，教主?！?/br>
魏驍戎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路子展這個?；^的笑容，和那冒牌莫生涼還真有的一拼，不愧是他最貼身的護法。

“那人在哪里？”魏驍戎打量夠了，這才慢悠悠地問了一句。

路子展撓了撓頭，“應該還在大門口?！?/br>
“叫到大殿去?！蔽候斎致晕⒄砹艘幌乱律?，“我親自接見?！?/br>
“哪有那么麻煩，我去對付足夠了?！甭纷诱灌洁熘?，“你傷還沒好……”

“哪那么多話。”魏驍戎輕飄飄掃去一眼。

路子展咳嗽一聲，“我這就去安排?！?/br>
“教主日理萬機，事務纏身，能夠抽出空來見你，你應該感到榮幸。等會見到教主要行禮，不可無禮?！鳖I莫生涼朝大殿走去的護衛(wèi)念念叨叨，同時示意他左拐右拐。

莫生涼忍不住偷翻了個白眼，老子比你還熟，用得著你提醒。

但莫生涼還是很好地收著自己的不耐煩，謙卑地連聲應著，時不時還像是害了瘋病一樣大叫“好棒”。

穿過潮濕的青石板路，魔教大殿近在咫尺。

“我就把你送到這里，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祝你好運?！弊o衛(wèi)推了莫生涼肩膀一下，面無表情地說。

莫生涼感恩戴德地連聲說謝謝，轉(zhuǎn)過頭去的時候立刻嗤之以鼻，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奔著大殿就去了。

魔教大殿坐落在峽谷采光最好的地方，但饒是如此也避免不了潮濕和陰暗。殿內(nèi)四壁燃著幽幽的燭火，乍一看像鬼火一般，駭人可怖。吊頂?shù)氖且粔K巨大的螢石，散發(fā)著詭異的灰白色光芒，與四周的燭火相互映襯，拉長了站在大殿中央那道人影。

莫生涼低頭看了看一直拉到自己腳下的身影，抱緊自己的行李小聲囁嚅，“參見教主?！比缓笏耐阮澚擞诸?，不知道要不要跪下去。

讓他跪這個冒牌魏驍戎？笑話！

背對著莫生涼站立的那人微一抬手，“免禮?！?/br>
莫生涼一口氣憋在胸口，小聲說，“謝謝教主。”而后他悄悄抬起眼皮，仔仔細細地看著那道寬實的背影，想從中找出溫潤優(yōu)雅的影子，以此來確定待在自己體內(nèi)的意識是否是真正的莫生涼。

但魏驍戎聽完這四個字后便不再多言，就這么負手立著，一動不動。

莫生涼心里已經(jīng)呲牙咧嘴地把這個賤人罵的體無完膚了，但面上還是保持著一副畏懼樣子，一咬牙，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