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涼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才辨認(rèn)出這是那個提到鬼族的長老。他微微歪著腦袋，環(huán)抱雙臂，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剛正不阿，老子可從來沒有過。我想這逐云盟里，想找到一個不趨炎附勢的人，也是難得。想強(qiáng)加給我個頭銜，您也得先掂量掂量這頭銜的分量。若說我替魔教教主擋了一刀，便是阿諛逢迎，你們當(dāng)初一個個巴結(jié)逐云盟盟主要個長老名號的時候，怎么不想想你們是什么嘴臉！有沒有比我好看到哪里去？”

“口舌之利！”另一道喝聲驟響，那位鶴發(fā)童顏的大長老終于露面了，只是一露面便迅疾地攻向莫生涼，快到連莫生涼自身都尚未反應(yīng)過來，更遑論一邊的陸殷之。

倉促之下，莫生涼只來得及送出一掌，便被打得鮮血狂噴倒飛出去，整個后背硬生生撞在了逐云盟外墻上，全身骨骼都仿佛散了架一般。

陸殷之的瞳孔驀地收縮，飛身上前，在莫生涼倒地前堪堪將他扶住，手心驚出一片冷汗。

莫生涼費力地?fù)P起頭，看向大長老，后者氣得幾乎入魔，死死盯住他，像在看一個已死之人一般。

而后，他在陸殷之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直身體，艱難地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魔教，你們可曾想過，這江湖上為何會出現(xiàn)魔教嗎？都是你們這些自詡正直清白的人，為了自己的聲明利祿，逼得一個又一個心向光明的人墮入黑暗，不走那些歪門邪道，他們?nèi)绾卧诙虝r間內(nèi)擁有與你們抗衡的力量？而我，只是出于私人感情替教主擋住去往黃泉的路，你們就要以道德相綁架，讓我在地位與魏驍戎之間做一個了斷?！?/br>
“真是難為他了，以前竟生活在一個如此虛偽又如此卑鄙的環(huán)境中?！蹦鷽龅吐暲湫Γ瑓s突然臉色微變，嗆咳幾聲，嘴角又流下一絲鮮血。

“身為逐云盟盟主，你早就該考慮到，為魔教之人擋刀，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贝箝L老沉聲。

莫生涼只是瞇起眼睛冷冷地笑，“盟主一旦被罷免，逐云盟必定會遭到三大勢力的聯(lián)合大打壓，到時，我看你們還如何清高的起來！”

“所以，你只是暫時被架空了權(quán)利。盟主這個名號，依舊是你的。”大長老微頓片刻，而后對陸不正道，“將人押下去，打入水牢?！?/br>
莫生涼死死盯著大長老離去的背影，眼底布滿血絲。

徒有盟主名號的莫生涼，實實在在變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若說直接罷免他，那么逐云盟同三大勢力必會為了盟主之位爭個你死我活，可他還留存著這個名號，便留給逐云盟足夠的時間來找到那個適合盟主的人選。

而后隨便找個借口殺了他，下任盟主便能順理成章地繼位。

當(dāng)真是好算計。

陸不正點了幾個人朝這邊走來，在距離莫生涼還有幾步時停了下來。

莫生涼抬起頭，嘖嘖兩聲，頗為虛弱地笑道，“陸歪啊，你是小陸的哥哥，我不想讓你為難，只不過，能將那水牢打掃得干凈些嗎？我上次去看，那里可是臟的不成樣子。”

陸不正定定地看著莫生涼，“好?！?/br>
“還有，牢飯做的好吃些，我喜歡吃rou。”

“好——”

“好什么好？”兩人洽談之際，驀地一道藍(lán)影橫插中央，拇指一挑，長劍出鞘，凜凜泛著寒光，一如其主人冷峻的目光。

陸殷之以極其強(qiáng)硬的姿態(tài)擋住陸不正等人，胸口微微起伏，那壓抑了許久的怒氣，終于在此刻爆發(fā)出來，“誰都不許動他！”

沒有了陸殷之的攙扶，莫生涼只得扶著一旁的墻壁，苦笑著，“小陸?！?/br>
“閉嘴！”陸殷之突然頭也不回地冷喝一聲。

被突然兇了一聲的莫生涼微微一怔，而后費勁地蹲下身撿起一顆石子扣在指間，費力地嘖嘖兩聲，“別不聽話，讓你哥作難，快回來。”

陸殷之索性不再理他，只是橫著手中長劍，一動不動。

“殷之……”陸不正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張口結(jié)舌，最終只能苦澀地一笑，“你清醒一點，殷之。”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陸殷之冷硬地撬開薄唇，一字一頓道，“除非我死，否則，誰也不許將盟主押下水牢！”

陸不正登時站定，再不敢往前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陸殷之緩緩后退，最后站到莫生涼身邊，低聲說，“盟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br>
莫生涼抬手環(huán)住他的肩膀，面容上一抹疲憊的笑，“好?！?/br>
話音未落，陸殷之便驀地睜大眼睛，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下一刻，他便雙眼微合，整個人跌向莫生涼，將他壓在了墻上。

莫生涼這才把抵壓他睡xue的石子丟開，對不遠(yuǎn)處的陸不正有氣無力道，“快把他挪開……壓死我了?！?/br>
陸不正當(dāng)即便遣人抬著陸殷之回去錦月宮，再看莫生涼，卻無一絲負(fù)罪感，不由輕聲問，“為何這么做？”

“很簡單。”莫生涼雙腿發(fā)軟，已經(jīng)撐到了極限，但還是勉強(qiáng)一笑，“他小，還不懂事，僅此而已?！?/br>
話音落下，他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幽深晦暗的地道，直直通向逐云盟的地下水牢。幾盞昏黃的長明燈嵌在墻壁上，幽幽照著一潭死水，和死水中央平臺上被五道鐵鏈緊鎖的人影。

莫生涼費勁地抬了抬眼皮，“又來送飯了啊?！?/br>
一道道回聲靜靜回蕩在水牢中，卻遲遲無人從入口處現(xiàn)身，莫生涼覺得奇怪，剛要再度詢問，一抹灰棕色便移出地道，遠(yuǎn)遠(yuǎn)站在入口處，凝視著莫生涼這邊。

莫生涼瞇起眼睛分辨了一下，微微錯愕，沙啞地一笑，“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來人正是圣堂堂主，蘇文亭。

他默不作聲，腳尖點地，幾個縱躍便要從岸邊跳到中央平臺上來，孰料剛騰起到半空，水底便轟然炸響一聲，無數(shù)利箭混雜著水滴砸向蘇文亭，箭尖暗紫發(fā)黑，顯然淬過毒，蘇文亭輕巧地一一閃過，怎知這水也有毒，一旦滴上衣袍便會腐蝕出一個破洞，等到他整個人落在中央平臺上后，已經(jīng)比方才狼狽許多。

莫生涼啞著嗓子笑了幾聲，“長老們剛設(shè)的機(jī)關(guān)，看樣子還不錯?！?/br>
然而蘇文亭卻沒有半分笑模樣，一雙溫柔的眼眸此刻死死盯住莫生涼，許久才皺眉低問，“幾天沒喝水了？”

“干嘛？心疼??？”莫生涼斜斜看著他，眼底充滿戲謔，“難不成你是專程來喂我水的？”

話音未落，就見蘇文亭從腰后拿出一個水袋。

莫生涼，“……”

他苦笑，“你到底干什么來了？”

蘇文亭不答話，強(qiáng)硬地捏住莫生涼的腮幫子便將水袋口塞進(jìn)他嘴里，有人喂水，莫生涼自然不反對，乖乖地任由他喂了個夠，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