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們走的，我們和周檣就是朋友間鬧著玩兒而已。”

“光榮榜的事兒可不是我們做的，如果有證據(jù)，我們也就認(rèn)了，沒證據(jù)，那不是污蔑人嗎?！彼D了頓，突然笑了，“被迫害妄想癥可是病，得治。”

王恬忍了忍，沒忍住，低斥了聲：“任灲！”

這種蹩腳的解釋一聽就是胡扯，如果是其他老師或許還會有所顧忌，輕拿輕放就算了，可他面前的人是謝從聿。王恬被氣得胸口痛，又不能說什么，只能等著謝從聿給她個痛快。

祝成章聞言看向了居則易。

居則易坦言不諱：“是我先動的手?！?/br>
祝成章皺了皺眉頭：“你看到了什么？”

祝成章的問題一針見血，王恬的心瞬間就沉到了底。

任灲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慣了，以為家里有點(diǎn)錢有點(diǎn)勢就可以什么都擺平，所以就算手機(jī)錄像被謝從聿收了，他也只是稍微有一點(diǎn)忐忑而已。忐忑的是事情鬧大了他回家會被他爸收拾，而不是要怎么跟老師跟學(xué)校解釋。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不過是這次玩兒大了些而已，他愿意避著點(diǎn)老師惹事是他給老師們面子，要不愿意，那老師們拿他也沒辦法。

看到任灲這么一副“你奈我何”的囂張樣，居則易握了握拳，恨不得再揍他一頓，也恨不得把任灲做的那些骯臟混賬事全都說出來。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打死任灲，也不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把那一幕說出來。

從頭到尾，周檣又做錯了什么呢。

他不能在周檣的傷口上撒鹽了。

祝成章又看向了程去非。

程去非張了張嘴，卻只是無聲的搖了搖頭。

如果可以，他寧愿他沒有看到那一幕，沒有看到周檣渙散失神后滿是驚慌失措的眼。

可是他看到了。

他們來晚了。

最后，祝成章看向了周檣。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周檣，任灲他們幾個從一開始的忐忑緊張，慢慢的變得無所謂起來。他們料定周檣是不敢開口說什么的，而程去非和居則易說的話他們只要咬死不松口，全部否認(rèn)就行了。

王恬當(dāng)然是希望周檣不說話的，哪怕她知道是任灲他們校園霸凌，可是現(xiàn)實(shí)面前，總要有人低頭的。

李思語在想，任灲他們一定是做了很過分的事情，過分到周檣被嚇蒙了，居則易和程去非也諱莫如深。她自責(zé)的想，如果她當(dāng)時早一點(diǎn)叫住周檣，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祝成章則在想，雖然打架不好，但他的兩個學(xué)生這一架卻打得挺漂亮。

心思各異。

謝從聿沉默了一會兒，拿起了桌上放著的手機(jī)。

他走到了周檣的面前，語氣和緩道：“愿意告訴老師發(fā)生了什么嗎？”

周檣的視線落在謝從聿手里的手機(jī)上，瞳孔微縮。

那一瞬間，謝從聿看到了什么東西從他的眼睛里熄滅了。

“周檣?！彼岣吡诵┰S音量，想把他從糟糕的情緒里拉出來，“沒事了。告訴老師，發(fā)生了什么?！?/br>
周檣還是不說話。

謝從聿安靜的看著他，長久的沉默后，他把手搭在了周檣的肩上，很輕的晃了晃他的肩膀，試圖讓他渙散的目光對焦起來。

“這個視頻，老師能看嗎？”

周檣的眼里終于有了些生氣，他機(jī)械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就垂下眼，依舊不說話。

視頻挺長的，謝從聿沒開聲音也能從畫面上猜想出當(dāng)時的情形，他看了幾分鐘，看不下去了，艱難的移開因?yàn)樘脹]眨而有些生澀的眼，長舒一口氣，是換氣，也是嘆氣。

居則易和程去非都看著他，看著他因?yàn)橛昧€緊手機(jī)手背上突起的血管，看著他臉色鐵青的把手機(jī)摔在王恬面前。

他說：“王老師，通知家長吧。”

語氣不容置喙。

一直沒有說話的周檣抬起了頭，叫了聲：“老師。”

他的聲音像是嗓子里卡著什么東西，艱難的摩挲著發(fā)出的，沙啞得叫人心疼。祝成章聽得有些不忍，他不知道這個學(xué)生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也不知道視頻里是些什么，但他知道，謝從聿是真的動了怒。他有些想叫程去非和居則易先跟他回去，但這也不太合時宜，這件事程去非和居則易沒做錯什么，卻也陷在其中。

謝從聿拿起電話的手一頓，對上周檣隱含懇求的眼神，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他說“抱歉”，教書這么多年，他處理過很多麻煩的事，卻沒有一件，像現(xiàn)在這樣讓他覺得棘手。他現(xiàn)在像是手里握著手術(shù)刀被推上手術(shù)臺的醫(yī)生，面前是需要急救的病人，并不是他不知道怎么下刀，怎么縫合傷口，而是傷害已經(jīng)造成，他想小心一點(diǎn)，避開周檣的傷口，讓他不那么痛。

可是傷口處皮破rou爛，他得用酒精清洗，剜去腐rou，才能上藥縫合。

“抱歉?！彼f，“這件事你的父母有必要知情。”

看完視頻的王恬覺得身體里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后背全是冷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窒息的厲害。她臉色灰白，甚至不知該作何言語，只能拿起手機(jī)，一個個的給學(xué)生家長打電話。

雨還在下，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聽起來叫人有些心煩。

謝從聿和王恬都在打電話，程去非看了看祝成章，指了指居則易的方向。祝成章裝作沒看見，他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站到了居則易的身邊，趁沒人注意，碰了碰他的指尖。

有些涼。

居則易偏頭看他，小聲問他：“過來做什么?！?/br>
“陪你啊。”

居則易皺眉：“你又沒打架，陪我罰什么站?！?/br>
說罰站也不太準(zhǔn)確，但他和任灲他們站在一排，怎么看都像是在罰站。

程去非沒接話，只是問他：“你說老師們會怎么處理？”

“還能怎么處理?！本觿t易閉了閉眼，語氣淡淡的，沒什么起伏，“能壓則壓，私了，意思意思的懲罰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br>
“不會的?！背倘シ切÷曓q駁，“謝老師不是那樣的人?！?/br>
居則易聞言朝謝從聿看了過去，他大概正在跟周檣的家長通話，居則易聽到他說“周檣他現(xiàn)在沒事，您別著急，但請您盡快的來一趟學(xué)?！?，看到他微蹙的眉頭，還有燈光下一閃而過的鬢角白發(fā)。

居則易又想到了他留給周檣收拾的空間時果斷離開的身影，不過分逼問甚至征求了周檣的意見才看視頻的耐心。他想，不論謝從聿會怎么處理這件事，至少謝從聿都是一個足夠負(fù)責(zé)，并且尊重學(xué)生的好老師。

居則易心情有些復(fù)雜，他說：“或許吧。”

他的聲音很輕，目光很遠(yuǎn)，像是在看謝從聿，又像是，在看其他人。

他想，謝從聿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