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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突然若無其事地發(fā)了話,季華鳶一愣,朱雀又道:瞧你那軟趴趴樣兒,還能上來嗎?季華鳶當(dāng)然能,被折騰一大通,痛苦那是一定的,可距離他半死不活被逼到極限上,那還遠著呢。季華鳶一頭鉆出水,暢快地喘了幾口氣,然后雙腿靈巧地劃開水,鉆上了岸。朱雀瞇著眼看季華鳶,黑色訓(xùn)練衣完全貼伏在身上,襯出整個人的曲線怎么說呢,朱雀在心里別扭了一下,說不出來的感覺。說驚艷有點扯,季華鳶一個男的,朱雀又是根正苗紅喜歡姑娘的漢子,再好看也說不上驚艷。更何況,季華鳶的好看,本也不是很艷的那種。他就一個人站在那,整個線條就是好看,朱雀沒讀過書不會比喻,只是覺得很好看,他愿意瞅,怎么瞅怎么好。季華鳶回過頭一笑,不似他們那些鐵漢爽朗,但也帶著一種能夠攝人心魄的,很不女氣的美。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將他的主子迷得丟了魂。不知道怎么的,朱雀突然想起前天夜里,季華鳶從晏阿九的束縛中掙扎起來,驟然騰空,勢貫長虹。季華鳶的雙腿攀上晏存繼的脖頸,反絞下去,帶著一擊必殺的狠決。朱雀記得那雙眼里一瞬間迸發(fā)出的光彩,與平日里笑意盈盈或者淡漠桀驁判若兩人。這個人本有著世界上最精彩的身世,卻被上天開了個玩笑,以一個人的孤單的姿態(tài)長大。所以他外表驕傲內(nèi)心柔軟,然而當(dāng)你覺得自己看清了他的軟弱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更深處的地方,他很強大。兩年前他看著心愛的人重傷離開,他痛哭,而后扭頭撲入壺心門下狠練自己就等著重回帝都的那一天。兩年后他最不堪的身世被揭開,他心如死灰,然而事隔一夜就能站在這里再次狠練自己追求一個浴火重生。朱雀想,真是好強的生命力。上天狠狠地踩他,碾他,但他卻一直都能站起來,撲撲灰繼續(xù)走下去。甚至,以一種審視的目光走下去。季華鳶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動手抹著自己臉上頭上的水,把頭發(fā)里吸的水分嘩啦啦地擠出來。季華鳶一抬眼,看朱雀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過分嚴肅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反而有些滑稽。季華鳶一下子就樂了:又怎么了?朱雀瞧著季華鳶沒心沒肺的笑,不知為何心頭火起,胡亂搖了搖頭,咬牙道:誰讓你休息了?季華鳶一愣:你讓我上來的啊。朱雀一把推在他肩膀上:五十里山路,去給我跑!季華鳶莫名其妙地上路了,朱雀用輕功領(lǐng)先他一段,不一會就消失,又過一會又折回來,抱著一塊大石頭直接砸進季華鳶手里:拿著!季華鳶咬著牙接住,他掂了掂,約莫十來斤,不算沉。季華鳶在心里暗笑,百里都跑過,這五十里路就想跑廢他嗎?但是真的跑了一段后,季華鳶就不這么猖了。冷,真冷,山風(fēng)一吹渾身透骨寒吶!冷不說,腿腳在江水里泡的冰涼酸軟,硌在山路上,腳底的筋都一跳一跳地擰。朱雀在前邊有一段沒一段地帶著路,凈挑難走的地方帶季華鳶繞,季華鳶跑慢了他也不催。季華鳶沒一會就感到頭暈,太陽xue一跳一跳的,臉上慢慢熱了起來。這老師太狠了,直接就給他練病了。季華鳶咬著牙,卻硬是不肯吭一聲。他努力調(diào)整呼吸,不再去想別的,專注在腳下坷坷垃垃的碎石上。心沉下來,路就好走很多。季華鳶跟著朱雀跑了能有一半的路程,然后慢了下來,但每一步都很穩(wěn)。朱雀漸漸地也不再用輕功投機取巧,而是在季華鳶邊上靠前一步領(lǐng)跑。這個學(xué)生很有意思,跑的時間長了,氣息反而低穩(wěn)下來。朱雀勾著嘴角想,除了偶爾會抽風(fēng)以外,還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學(xué)生。大約跑了四十里山路的時候,朱雀叫了停。季華鳶慢慢停下來調(diào)整呼吸,這個時候不敢說話,只是用目光征詢地看著朱雀。朱雀不像他小心翼翼,狠狠粗喘了幾口,然后笑道:今天就這樣了,收拾收拾,咱打道回府。季華鳶大驚,張口問道:為什么?朱雀攤開手一笑,轉(zhuǎn)身當(dāng)先往回走去,對跟上來的季華鳶道:其實呢,你的功夫至少是這方面的功夫,是絕對不輸給墨哥的。而且你年輕一些,更占優(yōu)勢。只是你的心太亂了,想得多,就失了控制。做你這個位置的,最怕的就是心不靜。那我季華鳶還是有些急。朱雀停下來,轉(zhuǎn)身對他笑:別心急,也不必感到慌。咱倆都是玩輕功的好手了吧,我對你的估計,差不了。季華鳶低著頭:可我,還是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縮進角落里、怎么把呼吸放輕到連翟墨都感受不到。更何況,他本來就知道我會在屋子里。朱雀笑著揉了揉季華鳶的腦袋,手感意料之外的好,他想著左右王爺也不在,干脆大著膽子又狠狠地揉了幾下,然后大笑著收手,給了季華鳶肩膀不輕不重的一拳:翟墨不是刻意難為你。他知道你在房間里,但他會用自己進門的第一直覺給你一個公正的評判,你有什么擔(dān)心的。朱雀說著,在季華鳶前面翻了兩個跟頭,回頭笑道:更何況,你對自己,也太沒信心了。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表現(xiàn)不會左右了翟墨已有的認知呢?季華鳶一愣的功夫,朱雀已經(jīng)走遠了,他在遠處向季華鳶揮手:靜下心來自己跑回去,做幾組基本動作就睡覺。明天早上再來找你玩。他說著,不知道急著干什么去,人已經(jīng)騰起來飛快地消失在了季華鳶的視線內(nèi)。季華鳶怔怔地望著他消失,嘆了口氣,嘴角也慢慢化處一個清淡的笑容。反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對他有信心。那么也許,他自己,真的不算差吧。季華鳶甩了甩頭發(fā),埋下頭去繼續(xù)扎扎實實地跑了起來。北堂朝感到很頭疼,意料之內(nèi)的頭疼。他的人出去查了一天,有些事情瞞得好,無非也只是因為所有的隱瞞織成了一面網(wǎng),無懈可擊。然而這個網(wǎng)一旦被撕開一個口子,剩下的就會迅速分崩離析。一如被季楚峰隱瞞起來的,季華鳶的身世。北堂朝看著查出來的結(jié)果,又一次出了神,嘴角帶著一絲苦笑。晏存繼那個說話最不靠譜的人,剛好,說的都是實話。饒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在事情拍板釘釘?shù)哪且凰查g,北堂朝還是低聲罵了一句。媽的!怎么就這么趕巧!什么倒霉事都讓他心上的寶貝撞上了!翟墨站在床前陪北堂朝發(fā)了好久的呆,終于忍不住低嘆一聲,開口試探道:王爺,用不用告訴不必。北堂朝果斷地抬起手打斷他,想了想,只道:我們什么都不要說了。他知道我在查,我很久都不告訴他結(jié)果,他自己就能明白。北堂朝想著,突然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們別搞得那么鄭重,他就不至于,那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