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完全不同。

這里感覺依然是山洞，幾十米高的地方有一個天然的大洞，一道瀑布正從洞口傾瀉下來，水流在下方匯聚成一條小溪，從一側淌過。與他墜入的黑暗地洞不同，這里雖然水汽繚繞，光線卻不昏暗，除了雪原上的日光從頂上的開口照進來之外，洞里還有一些照明水晶。

地上長著草和蕨類植物，巖壁上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根系抓住石塊，朝著洞口生長的小樹。

說是夢境中的桃花源吧，又粗陋了一些，但確確實實與他所記得的現(xiàn)實截然不同。

那另一個他正坐在他對面，托著下巴看著他。

“這是在哪里？”雷蒙德問對面的人。

“在我們該在的地方?！蹦莻€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回答他。

“你又是誰？”雷蒙德問，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是個回答問題這么模棱兩可的人，但是潛意識這玩意兒可真不好說。

“你心中明明清楚我是誰?！睂γ娴淖约狠p輕笑起來。

“那么，剛剛是你跟我說不要放棄的？”雷蒙德問他。

“我還讓你醒過來呢?！?/br>
“那我們該怎么辦？”雷蒙德不打算繼續(xù)繞彎子，既然本我讓他不要放棄，說不定有什么他還沒反應過來的好主意，“怎么解決現(xiàn)在這個問題？”

“什么問題？”對面歪著頭問他。

“救馬庫斯的問題。具體來說，現(xiàn)在我們怎么出去，或者怎么去找馬庫斯?！?/br>
“那其他人怎么辦？”沒想到對方不回答他，反而拋出另一個問題。

雷蒙德沉默了一下，確實，眼淚君，多米尼克，巴爾德，薩曼莎和科爾，現(xiàn)在都生死未卜——甚至包括自己在內(nèi)。

“就不管他們了嗎？”另一個雷蒙德追問著。

“那你說怎么辦？”雷蒙德發(fā)現(xiàn)自己即將要陷入和自己互相推諉問題的深淵，這個可笑的場景讓他忍不住扶額。

“也許我們應該去尋求幫助……”對方若有所思的考慮著。

“去哪？向誰？”雷蒙德覺得很可笑，自己現(xiàn)在既不知道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身狀況——最好的情況大概是人格分裂了吧。

“嗯……”另一個雷蒙德開始無意識的伸手去拔地上的草，顯然在非常用力的思考，“……我覺得也許可以考慮一下阿格里提斯，畢竟他是龍……”

“首先，我連他在哪都不知道。”雷蒙德打斷了另一個自己。

“我知道?！蹦莻€自己說。

“我知道？”雷蒙德驚訝，看來潛意識收集了很多自己不在意的碎片信息，拼湊出了老九的行跡？

“嗯，我們，知道?！绷硪粋€自己笑著點了點頭。

“那他又為什么要幫我們？”雷蒙德想了想，老九沒有幫助馬庫斯的理由，真要論起來，兩者說不定還有些過結。

“因為我們是被命運選中的人，我們注定要……”

“這是老梅瞎編出來騙人的話吧？”雷蒙德不等另一個自己說完，搶白道，“我以為我并不相信這種明顯的神棍言論來著？”

“你……我信不信不要緊。只要阿格里提斯相信，就足夠了?！?/br>
雷蒙德瞇起眼睛看著另一個自己，那個自己也在看著他，無辜的笑著。

“你到底是誰？”他問。

“我就是你啊?！绷硪粋€人回答。

“……”

雷蒙德一抬手朝對方丟出一個火球，對方坐在原地并沒有躲開的意思，他趕緊又施放了一個生物偵測術。

兩道魔法都成功命中了。

被火球炸中的他毫發(fā)無損，只是有點遺憾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草，然后抹了一把留海，山洞里潮濕的空氣讓黑發(fā)順服的往腦后倒去。

“哎呀，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呢……”另一個他笑著說，不再是剛才那種輕柔無辜的笑容，而是毫不掩飾的囂張和嘲諷。

雷蒙德面對一瞬間就把自己的容貌氣質(zhì)變得邪氣又犀利的對手有點哭笑不得。

“尼德霍格。”他確認著。

“是我?！?/br>
大概是由于知道了謎底之后，也意識到自己與對方無可彌補的實力差距，雷蒙德反而鎮(zhèn)定下來。他開始在心里梳理龍的思維方式，也許自己可以絕處逢生。

“我本來以為你會表現(xiàn)得再害怕一點?！蹦岬禄舾翊蛄藗€響指，山洞里的光線暗了下來，似乎有一團黑霧堵住了頂上的開口。一張鑲嵌著寶石的烏木座椅就這樣憑空出現(xiàn)在他背后，尼德霍格一屁股坐下，靠到椅背上，一只手放到扶手上，抬起右腳，把小腿放到左邊大腿上，表情玩味的看著雷蒙德。

“我說我們能先商量個事嗎……”雷蒙德皺起眉頭，“你能別再頂著我的臉了嗎？”

他實在是受不了尼德霍格披著自己的皮做這些動作。

“我還挺喜歡你的臉的?！蹦岬禄舾駸o視對方的肖像權，然后他又拍了拍大腿問，“要坐嗎？”

“不用了?！崩酌傻履樕F青的回答他，“你究竟想怎樣？”

“……嗯，這個問題問的好?！蹦岬禄舾裆习肷砬皟A，“你覺得，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阿格里提斯才會受影響？”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雷蒙德回答他，“要比無情的程度，也許你們不相上下。我只想知道我同伴的下落?！?/br>
“你的同伴？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尼德霍格學著他的語氣，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然后他詭異的停頓了一下，表情一變，微微皺起眉頭，“你說他們能分得出你和我嗎？”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雷蒙德想試試看套出其他人的情況，黑龍一定是知道的，“他們應該還在那個滿是你的爪牙的礦道里吧？”

“爪牙？”尼德霍格露出一個有點呆滯的表情，繼而又夸張的笑起來，“人類！多么可愛的物種！思維永遠那么局促！”

他笑夠之后，又問雷蒙德：“你怎么會認為那些是我的爪牙呢？”

“因為他們攻擊我們，而你又正好出現(xiàn)在那里？”這樣一說出來，雷蒙德覺得自己在邏輯上也有點牽強了——黑龍完全可以說他是路過嘛，當然，這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攻擊？”黑龍?zhí)羝鹈?，笑意還沒從他臉上退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