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文衍宇仍然做不到。

和生理無關(guān)，是心理，他克服不了那個障礙。

整整NG了一個下午。

被陸源罵了不知道多少次，連凌立陽也有點(diǎn)不耐煩，補(bǔ)妝的時候，隱約聽到幾個化妝師有一搭沒一搭的竊笑諷刺。

還說不會勾人，不然怎么來演的

Lee，人家說不定只是不會當(dāng)著我們的面勾人

＊＊＊＊＊＊

接著又五次NG后。

迫不得已，直接切到下一場，全片的進(jìn)度都受到了影響。

文衍宇很抱歉，但于事無補(bǔ)。

下面一場依然是他的，和女主角薛顏在咖啡廳的一場戲。

他需要先假裝深情，然后在對方不退讓之后口吐惡言，最后實(shí)在言語刻薄無恥，被女主角潑了一臉咖啡。

沒有人對他抱什么希望，甚至攝像都準(zhǔn)備好了重拍的膠片。

然而，這次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文衍宇自己。

我知道你是他的妻子，可是我還是要說我很愛他，是真的愛

文衍宇的表情深情無比，每一字都極慢極動情，咬字切切，讓人動容。

只是，鏡頭慢慢推進(jìn)，特寫下，文衍宇的眼睛里卻一直是清冷的，無情的，仿佛冰川般冷冽而無機(jī)質(zhì)。

那種仿佛兩個靈魂被剝離開一般的感覺，簡直－－

驚艷。

攝像的鏡頭久久停佇，幾乎忘記移開。

OK，過！下面！

陸源面無表情地點(diǎn)頭，彎下的眼角卻泄漏了他的愉悅。

拍攝還在繼續(xù)

薛顏堅(jiān)決的搖頭，眼中卻已有淚水：不，我不會放棄。他是我的丈夫，我也愛他。

愛？文衍宇的語調(diào)怪異，接著音調(diào)拔高，那告訴我，你們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做過了

你，無恥薛顏氣羞交加，臉色青紅變幻。

文衍宇咧開嘴角，清俊秀澤的臉上漫出猙獰的弧度，眼睛卻依然冰得透徹：我是無恥啊，可是你丈夫比我可好不到哪

里去？不想知道你丈夫晚上在我床上

嘩

猝不及防，一整杯咖啡潑到文衍宇臉上，黑色的汁液順著臉頰流淌到下面雪白的T-shirt上，湮成一片難看的墨跡。

周圍人好事者不少探頭過來看。

薛顏提起坤包，丟下咖啡錢，轉(zhuǎn)身就走。

文衍宇坐在座位上，伸舌舔過唇邊的咖啡，面上浮現(xiàn)出絕對的譏嘲，帶著瘋狂和不顧一切的貪婪，可是那雙眼睛，那雙

眼睛里

是悲哀么？

幾乎無法察覺的。

無法想象的。

完美。

陸源推開攝像激動地抱住文衍宇，就是這個，我要的就是這個，我就知道你可以！

文衍宇全身一僵，表情呆住，剛才的靈氣全部消失，猛然推開陸源。

陸源不以為然的拉拉劉海，沖劇組所有人員大吼：好了，今天收工。晚上都去盛臣宵夜，吃多少算我的！

隨即，攝影棚里一陣歡呼。

陸源卻在此時彎下腰，小聲對文衍宇耳語：衍宇，你之前不是一直找不到感覺么，我晚上帶你去個地方怎么樣？

＊＊＊＊＊＊

文衍宇第一反應(yīng)是拒絕，但是那段頻繁的NG像哽在喉頭的刺，沒法不介意。

演戲他如何不能，他只是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毛巾擦去咖啡，文衍宇壓低聲音回答：那麻煩了，等我去換個衣服就好。

陸源直起腰，笑得毫無芥蒂：衍宇，別那么客氣了，等會我在門口等你。

說完，就又回去翻看剛才拍攝的片段。

文衍宇在攝影大樓邊上的工作套間里簡單沖了個澡，換上干凈衣服出去的時候陸源已經(jīng)把車停在了門口。

天色沉暗，橘色路燈順著大道點(diǎn)亮一路，白色的車身格外顯眼。

微冷的晚風(fēng)吹拂，文衍宇還沒擦干濕漉漉的發(fā)絲上泛起層層寒意。

把換下的衣服放到后備箱，鉆進(jìn)車?yán)铩?/br>
車內(nèi)亮著燈，被捂得很暖，顯然已經(jīng)等了一會。

文衍宇略抱歉道：久等了。

陸源關(guān)上燈發(fā)動車，笑得有些狡黠：沒事，知道我要帶你去哪么？

文衍宇順著他的意思搖頭。

陸源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沖文衍宇眨眼：是GAY吧。你肯定沒去過吧？以前我只在國外去過，沒想到現(xiàn)在國內(nèi)也有

了里面是有點(diǎn)亂，你可別被嚇到了。

文衍宇愣了一下，不知是因?yàn)橐馔膺€是其他，而后默默點(diǎn)頭：哦。

陸源聽見文衍宇略有些沉默的回答，頗為意外。

頓了頓開口：衍宇，你覺得黎欽是個什么樣的角色？

文衍宇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沉吟了一下，慢慢答道：虛偽，貪婪，而且可悲。

只是這樣？

不等文衍宇回答，陸源自己接過話頭：其實(shí)這個角色是有原型的。也是個中國留學(xué)生，和我不是一個圈子的，不過人

很出名，是名聲很差的那種。

聲音突然變得鄭重：不怕你知道，那個時候我也很瞧不起他，覺得他很丟中國人的臉?？墒?/br>
陸源的語調(diào)更加低沉，后來等他自殺了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所以才有了黎欽這個人物，其實(shí)我不僅僅是想塑造一個反面角色，但劇本是徐叔修改過的

文衍宇默默聽著，沒有回答，卻有些明白為什么讓徐導(dǎo)來指導(dǎo)陸源。

徐導(dǎo)在圈里算不上一流導(dǎo)演，只能說是二流里的頂尖，并不是說他不出名，只因?yàn)樗挠捌騺硎侵唤凶?，不叫好?/br>
人物臉譜化，善惡分明，情節(jié)狗血，大團(tuán)圓結(jié)尾，純粹的商業(yè)型，每年暑期或者賀歲檔都是票房大熱，雖然幾乎捧不回

一座獎杯。

黎欽是注定要被丑化的，一片中，若從感情的角度出發(fā)，女主角汪婷代表的是善的一方，黎欽則是惡的一方，

毋庸置疑。

紅燈停車，陸源轉(zhuǎn)頭看向文衍宇，神情認(rèn)真，衍宇，你明白么？

文衍宇笑了笑，聲音溫和：我會盡量努力演好。

陸源怔住，綠燈，不自然地轉(zhuǎn)回頭，今天最后那段你演的很棒，可是，是錯覺么，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只是演得很

好？

原本也只是演戲而已。

文衍宇側(cè)過頭，任由一片片掠過的斑駁陰影投射在他的臉頰上。

嘗試過同時接三四部爛片，每日奔波在各個片場幾乎沒有休息適應(yīng)時間時，快速進(jìn)入角色和純粹表演也不會變得很困難

。

只是這樣談何演技，如果不是下午太過愧疚，也許最后根本不會有那段超常發(fā)揮。

夜幕掩蓋住城市夜晚的真實(shí)，曖昧的喧囂下，霓虹交映。

車停進(jìn)車庫，陸源輕車熟路地帶著文衍宇找好位置坐下。

酒吧很大，分成若干區(qū)域。

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