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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樹蔭下,路燈昏黃,薛尋搖下車窗半靠車邊,文衍宇家的窗臺暗著。樹影婆娑,朦朧月光流瀉一地。薛尋想起了那個吻。那個實在不怎么光明的強吻。當時只是一時沖動,現(xiàn)在想來分明想做那件事很久了。不是戲里的林業(yè)銘吻黎欽,而是現(xiàn)實里的薛尋吻文衍宇。薛尋從來不在感情方面勉強自己,即使再艱難也是一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早年因為這個吃了不少苦,如今已圓滑許多,但最初的信念卻從未改變。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薛尋看了看車里的時間。11:05明天還有拍攝,薛尋發(fā)動車準備離開。車燈剛一亮,對面走過來一個熟悉的人影,拿著電話,似乎在說什么。是文衍宇。薛尋停車,打開車門。好好睡吧,晚安。文衍宇的聲音很輕,在安靜的夜里卻格外清晰。借著路燈,薛尋看見文衍宇嘴角殘留著的溫柔笑容。那么的,刺目。你有什么事情么?掛斷電話文衍宇才看見薛尋,微微皺起眉。薛尋和上車門,臉上是不那么自然的笑容,有事,當然有事。什么事?薛尋一把拽住文衍宇的胳膊,我卻沒想文衍宇竟然先開口打斷了:薛先生,我可以問你件事嗎?薛尋沒料到文衍宇會這么說,還是下意識點頭。薛先生,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文衍宇的態(tài)度那樣自然,仿佛陳述事實般的冷靜,甚至連被薛尋拽在手里的手臂也沒有想要掙脫。不是。薛尋一愣,瞬間反應過來:我不只是對你有興趣文衍宇,我想追求你。拽著文衍宇的手松開,薛尋的表情很認真。文衍宇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語氣溫和,沒有起伏:薛尋,別在我身上白費功夫了。我父親的事既然你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當年那件事對于我和我家庭的傷害,我怎么可能還會再喜歡上男人?薛尋苦笑:文衍宇,你拿這個當擋箭牌,我的確無話可說。文衍宇聞言,繞過薛尋正要走。薛尋卻又一次攔住了他。可是,文衍宇,你問問自己,真的是因為這個理由么?我是真的喜歡你,很認真,我發(fā)誓這樣的話我一生也不會說幾回。就算你現(xiàn)在不喜歡我,文衍宇,你至少也該給我個機會。文衍宇頓住:我不會你不會,我可以教你。薛尋。文衍宇喊薛尋的名字,第一次說話不那么客氣,可我不想學。很遲了,我回去了。薛尋突然想起剛才聽見文衍宇在電話里同別人告別的聲音。好好睡吧,晚安。溫柔而耐心的模樣。而幾分鐘前他們的道別。很遲了,我回去了。冷淡而生硬。重啟的車廂里,CD機仍然不知疲倦的播放著一首不知名的旋律。安靜舒緩的鋼琴聲,淡淡的惆悵,壓抑的悲傷,若有似無的寂寞,和仿佛無止境的等待。整首曲子竟然沒有特別突出的高潮部分,可是,卻足夠讓人覺得沉重和悲哀。第十七首。薛尋按下倒退鍵,路燈的微光一閃,車已駛出巷弄。十三文衍宇剛到家,手機短信聲便響起。謝謝你肯陪我,真的謝謝你。晚飯是和林倩云吃的,畢竟還是小姑娘,抱著他狠狠哭過一場還是忍不住惦記著晚飯。坐在餐廳里,林倩云的性格也沒有在片場里那樣內(nèi)向,意外的是林倩云竟然看過文衍宇曾經(jīng)的作品,說起來滔滔不絕。話語里隱約表現(xiàn)出對文衍宇后來落魄的遺憾,文衍宇只是笑笑沒有回答。邊吃邊聊,不知不覺時間很快流逝。送完林倩云后,已經(jīng)很遲了,文衍宇沒料到薛尋會在樓下的等他。順了順阿灰的毛,文衍宇轉(zhuǎn)身去洗澡。原本沒想和薛尋說的這么不客氣,太過尖銳不但容易惹怒人,更容易挑起某種被稱作征服欲的東西,可是當面對對方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想控制自己真的不那么容易。水流溫柔的沖刷,流淌。洗完澡,路過櫥柜,櫥柜里擺放著一座座獎杯,大多數(shù)都是他父親的,金光閃閃,記錄著那個曾經(jīng)璀璨的時光。過去的時光。拉開柜子,文衍宇取出放在最里層的相框,陳舊的照片里一家三口笑得很溫馨。那時他才六七歲。照片里的父親意氣風發(fā),年過而立卻絲毫未見時光流淌的痕跡,相貌英俊依舊,更因為時間積累平添了成熟的氣韻。母親則頂著剛燙染過的酒紅色長發(fā),美艷逼人,微微揚起雪白的頸脖,天鵝般高貴大方,笑容幸福而張揚。他站在兩人中間,笑容簡單的近乎傻氣。已經(jīng)無法挽回。文衍宇把相框塞回櫥柜,蹲下身抱住阿灰。每次看到,都會忍不住恨父親。如果不是父親,家里怎么會變成笑柄,母親怎么會吸毒抽煙染上肺癌,他又怎么需要籌那么多的錢?一個完整的家庭又怎么會支離破碎?父親自己又怎么會死于艾滋?他真的很恨。抱著阿灰看著已經(jīng)寥寥無幾的劇本,文衍宇漸漸睡去。OK!再有幾天我們的拍攝就可以告一段落了。陸源招呼完,又拍了拍文衍宇的肩膀:衍宇,你的戲份結(jié)束了。到時候只要再回來補拍幾個鏡頭就好。文衍宇點點頭收拾東西準備走。薛尋的戲份昨天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今天也沒再出現(xiàn),想必是在忙。少了薛尋,片場里不少年輕女工作人員都懈怠了。對于文衍宇來說,這樣卻再好不過,拍攝結(jié)束,他和薛尋也再無關(guān)系。而且,就片酬來說,好幾個月都可以過回他的簡單日子。唉,等等。文衍宇回頭,看見林倩云拎著一個塑料袋走近。文衍宇已經(jīng)快走出拍攝場地,周圍只有林倩云一人。林倩云挽著長發(fā),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媽她在家給我做的糖醋排骨,做得多了,你幫我吃一份吧。文衍宇搖頭:謝謝,不哎呀,你拿著嘛!林倩云低著頭塞給他,轉(zhuǎn)身迅速跑掉。文衍宇拿著裝有飯盒的塑料袋,有些失笑。他固然不會去喜歡男人,可也不可能喜歡女人,像父親那樣不負責任,他做不到。晚上回家給阿灰洗澡,懶貓死乞白賴不肯就范。自從阿花走后,阿灰也越發(fā)懶惰,整天窩在陽臺曬太陽不肯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