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響起。

我喜歡你，真的喜歡

喜歡？！包子一臉受驚過度的表情，隔著沒關(guān)緊的門縫看見許杰仰頭蹲在熟睡的二兩身邊，動作輕柔地勾勒二兩的眉眼，

嘴里還不住地低喃著喜歡。

包子容量不大的腦袋里面一團亂，他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脊背一個勁兒地冒冷汗。他想逃離現(xiàn)場，但雙腿打顫死活邁

不出去。好不容易轉(zhuǎn)過僵硬的身體，卻碰響了客廳的椅子。

你沒走？許杰循聲而出，正看見急欲逃走的包子。

我他緊閉雙眼不敢回頭，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解釋。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包子認命地點點頭，隨後慌亂地擺擺手：你放心，我會保密的，誰也不說，打死也不說！

沒想到一番保證反倒引來許杰的笑聲，包子以為自己幻聽，狐疑地回頭確認，對方真的在笑。

你不用嚇成這樣。

見許杰態(tài)度友好，不像準備殺人滅口的樣子，包子略微安心，但還是不敢靠近。

你怎麼沒走？

大家走時我沒吃飽，吃飽了就留下來刷碗。包子面對詢問從來都老實交代，報告完畢偷偷瞄一眼許杰，你呢？

我困了，趁亂跑去臥室睡覺。許杰說得很自然，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成功唬住了包子。

你接下來還有事嗎？許杰看看時間問道。

沒有。包子不明所以地回答。

快五點了，我請你吃飯。

不、那個我還不餓。

沒關(guān)系，就當(dāng)陪我。許杰上前親昵地摟住他的肩。

包子脖頸一寒，預(yù)感離死不遠。

24

家常菜館里，包子和許杰面對面，菜上齊了沒人動，壓抑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暗涌。包子心里的小鼓陣陣響，不知接下來會

遭受怎樣殘酷的對待。

有別於和人套近乎時的嬉皮笑臉，那邊許杰心不在焉地抽著煙，青煙撩面神色憂郁，有種九十年代里文藝小青年的風(fēng)

范。

平心而論他有很多包子又羨又妒的地方，家世好、工作好、長相好，這樣的男人放到哪里都不愁找女友，可他偏偏對二兩

說喜歡

上次來這，還是畢業(yè)前和二兩一起。許杰說話時目光停留在窗外，聲音不大，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那天他接到刑警大隊的面試通知，高興得不得了，平時怎麼逗都繃著張臉的人，居然整頓飯都在笑。我們從天亮喝到半

夜，認識幾年了，我第一次看見他喝醉的樣子。陷入回憶中的許杰表情溫柔，和他清醒時一樣，安安靜靜倒頭就睡，

吵他的話就閉著眼睛蠻不講理地給你來一拳。

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住，沈默半晌才接著說：那天，我大概也醉了。

和他不同，其實我并不開心，畢業(yè)之後我們就要分開，我想跟他一起當(dāng)刑警，可考試沒過。我跟我爸軟磨硬泡，想走後

門還惹來一頓臭罵，他和我媽一直希望我繼續(xù)上學(xué)，最好出國深造。

可你現(xiàn)在

現(xiàn)在？許杰自嘲地笑笑，也是我爸一手安排的，多可笑。

包子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後來我奇跡般地接到錄取通知，幾乎不敢相信是真的。我以為是我的堅持感動了我爸，第一時間跑去找他道謝?？墒悄?/br>
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

包子緊張地搖搖頭。

他說要謝就去謝二兩，這個名額原本屬於他。許杰瞪大了眼睛不讓含在眼眶里的淚水落下來，可聲音卻不住地發(fā)顫，

我就像是當(dāng)場被割了喉嚨，都快死了卻叫不出疼。

為什麼會這樣？包子覺得難以置信，可對方痛苦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

就是二兩接到面試通知那天，他喝醉後太晚了，我只好帶他回了我家，他倒在客廳就睡著了，怎麼也叫不起來。我心里

很難過，拉著他的手說了許多平時說不出口的話，包括我喜歡他的事。許杰灌了杯酒，疲憊地長舒一口氣，沒想到轉(zhuǎn)

天我媽便來質(zhì)問我和他的關(guān)系，我猜她是聽到了那番話，遮遮掩掩沒說實情，卻還是沒瞞過她。

你mama告訴你爸爸了？

怎麼可能不告訴，他們明著不說，暗地里陸陸續(xù)續(xù)給我介紹了不少女人，態(tài)度一目了然。我只是沒想到我爸做得這麼絕

25

你沒和二兩解釋？

解釋？怎麼解釋？我哪里有臉見他？許杰黯然地垂下頭，本來就是我心術(shù)不正，托關(guān)系也是事實。

他會原諒你的。包子把肚子里的常用不常用的詞語搭配了個遍也講不出更多安慰人的句子。

我知道，可說不出口。許杰埋頭不肯抬起來，我曾經(jīng)想就此斷了和他的聯(lián)系也好，到頭來還是忍不住厚著臉皮來找

他。

沒辦法。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在哭，我想他

包子心里沈甸甸的，很多時候他都在想，自己一窮二白窩窩囊囊，是不是世上的人都活得比他快樂？但了解了別人的故事

之後才發(fā)現(xiàn)，其實每個人都差不多，像自己這樣想開了的，沒準兒還是最快樂的那一個。

沒過多久許杰便去結(jié)賬，滿桌子的菜基本沒動幾樣。包子覺得丟下太可惜，找服務(wù)員要來餐盒全部打包，等許杰回來，主

動將兩大摞餐盒遞過去。

還是你帶回去吧，我經(jīng)常不在家，帶回去也是放壞。

可是這麼多被請吃飯還打包帶走，包子不好意思接受。

算我謝你的。謝謝你肯聽我嘮叨，這些話我憋在心里好久了，實在找不到可以聊的人。

其實我也不怎麼可靠。包子一拘謹，不小心把實話吐露出來。

你想說出去也沒關(guān)系。許杰微微一笑，反正我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包子不太明白許杰的意思，又不敢多問。就地作別之後拎著十幾個餐盒坐車回家。

真是漫長的一天坐在空蕩蕩的晚班公交車里，包子凝望車窗外霓虹閃爍的街景感嘆。他今天經(jīng)歷了許多事，有開心的

和傷心的，還有些情緒混雜不清的，堵在心里笑不出也哭不出，只能以無奈的心情面對。

不知不覺無奈轉(zhuǎn)變成無力，他也開始自怨自艾。人生似乎很無望，那些歡樂美好的結(jié)局都是虛構(gòu)的，只有曲折離奇的過程

才是真實。然而前路漫漫無定向，如同走在無燈的夜路上，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麼。

於是難得感慨人生的包子由於太專注，直到公交車到了終點才幡然醒悟自己坐過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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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包子很勇猛地睡到下午兩點，睜眼翻身慘叫一聲，全身不止rou在疼，連骨頭都好像錯位一般。他僵直地平躺在床上出

神不足一分鍾，空腹導(dǎo)致五臟六腑也跟著不舒服。掙扎著爬起來，四肢如同灌了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