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著眼：“幾點？”

    明野：“五點半, 六點集合?！?/br>
    他一邊說, 一邊按開手機(jī)上某個號碼。

    對面沒人接，他鍥而不舍地打。

    電話打開免提放在一旁，明野對著鏡子刷牙。

    三年的時光將他本來就英俊的臉雕磨得更加硬朗, 他目光沉著，褪去了少年人的焦躁，多了些成熟的味道。頭發(fā)留得很短, 幾乎可見青色的頭皮, 卻遮不住帥氣陽剛，下巴上的胡茬冒出來一點, 被他打上泡沫刮掉。

    電話終于接通了, 對面是一個不耐煩的男音：“大清早你瘋了嗎？”

    明野剃須刀聲音嗡嗡的：“馬上要出任務(wù), 山里沒信號, 你找我有事？”

    大黃打了個哈欠, 懶洋洋的：“她成精考試成績下來了，全國第一，管理局說她兩天前就離開了。”

    明野手一抖, 下巴被刀片刮破，拖出一道細(xì)長的血絲。

    ——

    西稚醒來的時候，面前漆黑一片，周圍空間極其狹小，她手被反縛著，嘴里塞了一團(tuán)臭臭的東西，西稚動了動，發(fā)現(xiàn)腿伸不直，腳下踩著yingying的東西。

    狹小的空間突然顛簸，緊接著一個急轉(zhuǎn)，西稚頭撞到一側(cè)的墻壁上，耳朵聽見一聲長鳴的喇叭。

    車的后備箱。

    西稚瞬間判斷出來。

    她努力回想被綁進(jìn)這里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被關(guān)了三年也不是沒有好處，她用這三年的時間學(xué)習(xí)人類社會的知識，日夜不輟，最終以最高分的成績通過了成精準(zhǔn)許考試。她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小貓精了，她對人類社會的了解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以前。

    大黃來探監(jiān)的時候說明野在她被打回原形后沒多久就進(jìn)了部隊。

    她離開管理局的那天風(fēng)和日麗，她穿著她那件最喜歡的紅棉襖，襯得臉頰白皙紅潤。

    西稚洋氣地用手機(jī)買了一張去Y城的飛機(jī)票，心想現(xiàn)在的她今非昔比，她可以在三個小時之內(nèi)飛到明野身邊。

    三年沒見，不知道明野見到她會是什么表情。

    西稚低頭買機(jī)票，不小心撞倒一個老婆婆。

    老婆婆拐杖一丟，躺在地上：“哎喲，我的腿?！?/br>
    西稚本質(zhì)還是傻的，趕忙把她扶起來，老婆婆的手碰了她一下，而后她就失去意識，被打包起來丟進(jìn)了后備箱。

    她還沒有展現(xiàn)出一只精明貓的天賦，就一頭栽到了人販子手里。

    ——

    “都把槍收好了，除非萬不得已不能動槍，萬不得已也不能朝人開槍?！敝x有光穿梭在士兵中間，“誰要是不聽話，我扒他的皮?！?/br>
    有個少年問：“連長，不能開槍還帶什么槍？”

    謝有光拍他腦袋：“讓你帶槍是鳴槍示警，是讓你朝老百姓開槍?。俊?/br>
    那人嘀咕：“什么老百姓？暴民還差不多，武警都打回來了，窮山惡水出刁民?！?/br>
    謝有光只當(dāng)聽不見，整隊上車。

    明野靠窗，他坐到明野身邊：“想什么出神？”

    明野看他：“這次任務(wù)完了，我想申請退伍?！?/br>
    謝有光一愣：“為什么？”

    明野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謝有光說：“當(dāng)初有關(guān)部門每周帶你去做測謊，趙陽看你心理狀態(tài)不對，送你來部隊一待三年。你自己說這幾年我有沒有虧待過你？假如你出去，有關(guān)部門再找你麻煩怎么辦？”

    明野側(cè)頭看著窗外，眼神松動。

    車子駛出郊區(qū)的高速公路，慢慢朝山里開。

    Y城偏南，下轄很多縣鎮(zhèn)，其中不乏在大山深處彎彎繞繞開上幾個小時的車子才能到的小山溝，車子在狹窄的盤山公路上穿行，一旁陡峭的山壁上長滿郁郁蔥蔥的植物。

    “那我申請休假?！泵饕皢?，“準(zhǔn)假嗎？”

    謝有光：“三年除了出任務(wù)沒出過部隊，你媽給我打了無數(shù)次電話，現(xiàn)在想起休假了？你申請，我批就是了，這有什么難？”

    明野看他：“這次任務(wù)回去，給我批個假。”

    ——

    大柳溝在Y城南部一座山澗，四面環(huán)山村子閉塞，與外界溝通不便，當(dāng)?shù)厝饲皫资暧^念老化重男輕女，生了女孩送人或賣掉，幾十年后才發(fā)現(xiàn)這么做的壞處——村里缺女人。

    每一個買賣婦女的地方男女比例都是失衡的，大柳溝尤其嚴(yán)重。

    Y城警方前陣子破獲一個特大拐賣婦女的犯罪團(tuán)伙，審訊后得知最近失蹤的一個女孩被賣到了大柳溝。

    大柳溝是個大村，幾千戶人家，武警來找人的時候村民家家戶戶出動，把女孩藏起來把警車砸爛，當(dāng)時出警的警察無一例外，都多多少少受了些傷。

    警察局向部隊求助，這是這次任務(wù)的目的。

    在漫漫大山里，找到一個被拐賣的女孩，還不能傷害老百姓。

    謝有光覺得就是出動一個連，這都是件讓人頭疼的事。

    明野卻仿佛并不覺得頭疼，神情柔和，他嘴角勾著翹起的弧度，靠在車壁上。

    謝有光捶他肩膀：“好久沒看見你這么笑，兔崽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明野微笑，英俊不羈：“是啊。”

    周圍人瞎起哄，紛紛猜他新交的女朋友是誰。

    謝有光覺得耳朵吵，讓他們閉嘴，幾分鐘后，又帶頭唱起歌來。

    群山四合，歌聲遠(yuǎn)遙，明野閉眼補(bǔ)眠，他做了一個短短的夢，夢里那只穿著紅棉襖的小白貓?zhí)纤^頂，用舌頭舔他額頭，在他耳邊喵喵叫。

    小白貓對他說：“明明，我回來了。”

    ——

    西稚整整餓了三天。

    綁架她的人不管她會不會死，需不需要大小便，除了偶爾開開后備箱換換空氣，連車都不停。而每次她趁換氣的功夫朝外張望，車都停在沒有人煙的地方。

    高速公路、荒郊野外、深山老林。

    西稚經(jīng)歷過一次被打回原形的事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打死不敢再隨便化貓，任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把她綁架一路開向她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愣是忍著沒逃走。

    三天后，車子到達(dá)目的地，她被從車上抬下來套進(jìn)一口麻袋，丟進(jìn)一個破屋子。

    西稚扭動身子從麻袋里鉆出來，大蟲子一般扭來扭去，四周堆著柴火，灰撲撲的。

    西稚有些心疼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路蠕動到門口，聽見外面有人低聲交談。

    “五萬？上個月說好三萬，你怎么臨時加錢？”

    綁她來的那個油膩男人說：“你去外面打聽打聽，現(xiàn)在誰敢做大柳溝的生意？武警都來查過村了，我?guī)藖硪獡?dān)很大的干系?！?/br>
    “武警查村怎么了？武警都被我們打回去了，有什么了不起？他們再來我們再打，有種讓他們開一個加強(qiáng)連過來把我們通通炸死，不然人活著就要拉.屎放屁娶妻生子，他們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