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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她是不是給自己包扎刀傷的外科醫(yī)生,現(xiàn)在,在幽深渺茫的記憶里,他翻撿出了她。 是她,肯定是她。 醫(yī)大的外科醫(yī)生。 下著雨,是五月末的一天深夜。 他與mama有過爭吵。 他不想往下回憶。 只是,眼前這個女人,她為什么老了這么多?真的是誰的人生不憂傷。 紅衣老嫗很想單獨與顏涓若聊聊。 “顏公子,我聽你姑說你最近回國度假,有沒有去旻元寺走走?”柳醫(yī)生問。 “柳阿姨,我也是剛回江洲,在其他地方耽擱了幾天,過幾天就回美國了……” “回美國?你在美國?”唐念約突然抬起頭問道。 “是,我在美國,與你的父親有交道,住在同一個州……”顏涓若如實說道。 “有這么湊巧的事。”唐念約站起來,要換位置。 柳醫(yī)生有些不太愿意,因為她剛剛問完顏公子有沒有去過旻元寺。 旻元寺在江中間一個小島上,柳醫(yī)生家呢,就住在江這邊的景觀房里。 要是顏公子去旻元寺,她想邀請顏公子到她家坐坐。 可是,唐念約坐到了顏公子旁邊,看來她也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23,幻滅 叛逆 往事沉鉤。 顏涓若回江洲已半月,但除了與老媽廖梅如一起吃了一次飯,其他時候竟沒有見面。 美麗的mama如驚鴻照影,曇花一現(xiàn)。 顏涓若上一年級時年齡比同班孩子小,初二時跳了一年級。 這樣他在高二時,其實還是個15歲的男生,非常稚嫩。 但用現(xiàn)在的話說,顏涓若從上初一起,就被那些大齡的女生玩壞了。 提起這一點,顏涓若心情就像地牢一樣陰森冷冽。 廖副市長不愿意見顏涓若。 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就行了。 如果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她寧可一輩子不知道地球上還有一個叫做顏涓若的男生,長這個樣,是這個脾氣。 真的,她不要知道他的一切,除了他還活著。 那一年,高三上學(xué)期。 顏涓若從網(wǎng)吧回來。 江洲多雨。 冷雨。 后半夜,廖梅如與顏涵瑛找了兒子一宿。 哪兒哪兒都找到了,可是,兒子的一根毛也見不著。 夫妻倆就在樓底下的樹下避雨。 兩個人抱著一株不粗的樟樹,痛哭,哭到氣絕,仿佛同病相憐的兩個末路人。 廖梅如相信,也就是從那一刻,那一天起,顏涓若的爸爸顏涵瑛身體開始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人生觀也垮坍了。 他其實根本不想活。 太累。 太無望。 可是,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顏涓若毫無知覺,還在肆無忌憚地消耗著父母的人生。 那天凌晨,遠(yuǎn)遠(yuǎn)的,顏涵瑛夫婦看到了顏涓若,他從網(wǎng)吧回來。 沒有躲雨的工具,裸著頭在淋雨。 濕漉漉的路上泛著白光。 一條街只有顏涓若一個人。 就在廖梅如眼巴巴看兒子由遠(yuǎn)及近時,一個閃神,顏涵瑛不見了。 他不愿意與兒子面對。 灰心到不想再見兒子。 廖梅如知道,面對走過來的顏涓若,如果她熱情地迎上去,那個孩子會轉(zhuǎn)身走開。 她轉(zhuǎn)身往家里走,不過是兩百米不到的路。 她走到了那幢樓下。 雨下得綿密。 她還穿著細(xì)跟的單皮鞋。 是的,白天,她那么亮麗出色,她清澈的聲音,從主席臺傳遍整個大會議室。 現(xiàn)在,她深身沒有一絲熱氣。 她看到了兒子,等到了兒子,等了一夜,找了一夜。 現(xiàn)在他向自己走來。 樓下的水泥路坑坑洼洼,她腳折了一下,順勢坐在了地上。 她一絲力氣也沒有,她站不起來。 就在那一刻,她哭了。 撕心掏肺的哭。 淚眼中她看到兒子站在30米開外,不動一步。 雨幕重重。 她沒有喊他的氣力。 她吃力地從癱坐到蹲起來,腳部刺痛了一下,她的一條腿跪在了地上。 就在她努力想站起來跑向兒子的時候,顏涓若風(fēng)一般從她身邊擦過。 他蹬蹬蹬地上樓。 無視于痛不欲生的母親廖梅如。 這是怎樣剜心的疼痛,它足以抵消所有的母性與親情。 可是,畢竟顏涓若回來了。 廖梅如拖著一條腿回到了家。 她來不及換掉濕透的衣服,她想盡快的照顧兒子,千萬不要感冒了。 可是,兒子的房門已反鎖上了。 廖梅如回到自己的房間,來不及換衣服,她撥通了顏涵瑛的電話。 “涵瑛,你放心吧,孩子回家了。” “我知道了……”顏涵瑛說了這一句,不再說。 兩個人多么需要安慰,可是,電話兩頭是長長的沉默。 第二天,顏涓若不肯上學(xué)。 他說,他要退學(xué)。 如果廖梅如不同意他退學(xué),他就天天在網(wǎng)吧里過。 廖梅如病了。 以淚洗面。 那一天,她茫然地一個人到了烈士陵園。 蒼松翠柏,默然挺立。 座座墓碑排列成行。 廖梅如抱著一棵松樹,哭到暈厥。 她真的跪地了。 只有在這里,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是誰。 她是一位大學(xué)教授。 或者她是一位受人仰視的副市長。 不,她什么都不是。 她是一位失敗的家長。 她是一位瀕于崩潰的母親。 她哭到頭暈。 她擔(dān)心她會死。 事實上,她喊來了與她同年齡的姑子顏涵珍。 只在電話里說了一句:“救救我,我在陵園?!?/br> 顏涵珍飛奔而來,一把把廖梅如抱在懷里。 只見廖梅如臉色死灰,嘴唇烏黑。 命懸一線。 她真的不知道,一個孩子,一個叛逆期的孩子差點要了父母的命。 顏涵珍打電話給她的哥哥,他也是這句話:“救救梅如,救救我們?!?/br> 顏涵珍慶幸自己是個不婚主義者,但看到廖梅如這樣,她心如刀絞。 她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告訴她的侄子,求他懂點事,不要再傷害自己的爸媽。 顏涓若感到自己是個罪人。 他用上網(wǎng)積分網(wǎng)購了一把瑞士軍刀。 用其中最短的一把刀,在右腕劃了一道。 可是,他緊接著害怕極了。 看著血珠滴下來的一刻,他大聲地叫著:“mama,mama,快救救我……” 廖梅如再一次心如刀絞,絕望透頂。 往事,錐心的疼。 廖梅如不想再見顏涓若。 他遠(yuǎn)在天邊也好,他近在眼前也好,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