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躲閃，不敢多看。

    女瑤跟著程少俠混于人群，她頗覺新奇。

    黃昏時分，程勿走在人群中，因為不熟悉人群，他有些露怯。他強撐著自己，在小腰meimei面前充個大男人。結(jié)果他一回頭，看到小姑娘黑眼睛亮亮的，與自己一同好奇地打量兩邊街市，看起來也不熟悉這里。程勿一下子找到了知音，激動道：“你以前沒出過門么？”

    女瑤玩著自己耳邊垂下的一綹發(fā)絲，漫不經(jīng)心：“出過門啊。”

    程勿：“可你看起來對一切也很陌生??？”

    “也”？女瑤頓了一下，迎著少俠誠摯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女瑤本性中的惡劣一起，她故意說：“以前出門，就是來殺人的。哪顧得上看蕓蕓眾生？”

    江湖傳言，女瑤動不動殺人，是個魔頭。這話倒也不錯，女瑤通常不出落雁山，她一旦出走落雁山，必是奔著殺人去的。而且她武功高強，從無失誤，久而久之，“殺人狂魔”的名號就叫出來了。

    程勿愣了一下，然后嚴肅地提醒她：“不許濫殺無辜！”

    女瑤敷衍：“知道知道?！?/br>
    程少俠的下一句是：“都怪女瑤那壞蛋！”

    女瑤：她又怎么了？！

    被少女帶著怒火的眼神瞪視，程少俠還對她寬容一笑：“我不是說你，小腰meimei你本性是個好人。就怪那女魔頭帶壞了你。女瑤太可惡，連這么小的孩子她都不放過！”

    女瑤：“……”

    被少俠心疼而憐惜的眼神盯著，再被程勿惡狠狠地罵自己，她深吸一口氣，別過了臉。什么叫“這么小的孩子”？她在程勿眼里，到底是有多老？！她當上教主也不過十年來而已。不得不說，這種當著自己的面罵自己的做法，每次聽著，都很酸爽，且讓人上火。

    這火它發(fā)不出去，它是窩著的。

    程勿自然沒把這個小事放在心上，畢竟他責怪女瑤，已成為一種日常。他現(xiàn)在是肚子餓了。少年身量，飯量本就大，他從昨晚逃出來后除了水，什么也沒吃過。打了一天，撐到傍晚，程勿快餓暈了。走在街市上，滿街飄來的香味，讓程少俠咽了一次又一次的口水。

    “包子包子！香噴噴的包子！”

    煙火人間，蒸籠剛揭開，好多人就圍了上去。小二大聲吆喝，那噴香的包子，那白花花的面粉，完全征服了程勿。等女瑤慢吞吞地拖著病體殘軀趕到，就看到程勿眼睛發(fā)直地看著人家包子，一步也走不動。

    這窮酸樣。

    女瑤：“小哥哥，你餓了么？一個包子而已，餓了就買嘛?！?/br>
    被少女聲音一喊，程勿恍出夢境。他趕緊拉住女瑤就要走，女瑤才不走，她也很餓，她也想吃東西。程勿卻緊張十分，并且難以啟齒。他拽著戀戀不舍的小姑娘到一邊，翻自己包袱里的話本，跟她解釋：“meimei你不知道，山下的東西都特別貴。我看的話本上說，一個包子一兩銀子。我哪來的銀子啊？我們快走吧，要不我打野味給你吃吧？”

    女瑤：“……”

    就算她從不花錢買東西，她也知道一兩銀子和一個包子，絕不可能關(guān)系對等！

    程勿卻很迷信他那話本，在山下的物價面前，他非常露怯。他從家里逃出來，春姨只塞給了他一包銅錢。程勿和人家話本一對比，他覺得，春姨，可能沒錢吧。他心中心酸，春姨在他們家那么多年，表面看著風光，原來背地里那么窮。等他日后學(xué)成歸家，他一定要賺大錢，好好養(yǎng)春姨。不讓春姨再過苦日子了。

    女瑤不理程勿。就算程少俠拉著，她也執(zhí)意上前。程少俠支支吾吾半天，女瑤心里那股子不耐煩的氣就往上躥。到底是斬教教主，氣度和他這種鄉(xiāng)下小子完全不一樣。女瑤教訓(xùn)程勿：“買不起怎么了？不偷不搶，還不能以物易物，換個東西付賬？”

    程勿：“……?。。　?/br>
    土包子如他，第一次聽說以物易物這種說法！

    實際上包子只要一個銅板，聽說兩人連一個銅板都付不起，小二吃驚十分。但是看在姑娘漂亮柔弱的份上，小二勉為其難地給了兩人機會，讓他們幫忙賣半個時辰包子當還債。程勿聽說一個包子才一個銅板，顛覆他的世界觀。他驚呆了要付錢時，女瑤已經(jīng)新奇地答應(yīng)了幫賣包子的事。

    滿山找女瑤、滿山找那兩個惹是生非的斬教弟子的四大門派弟子們一定想不到，他們眼中惡貫滿盈的女瑤，居然會在山下賣包子。

    到底人間煙火，眾生眾相。

    到晚間休憩的時候，客棧費用，程勿是真的出不起。女瑤頗好打發(fā)，在店家鄙夷的目光下，她和程勿被領(lǐng)去了馬廄。店家捏著鼻子，示意可以免費讓兩人在這里湊合一晚。一棚馬屁味，女瑤欣然同意，盤腿而坐。

    她當真疲累，內(nèi)傷和外傷一起摧殘她的身體。睡哪里無所謂，讓她休息就行了。

    程少俠看女瑤如此，他心中卻過意不去。小妖女雖然出身魔教，可她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已經(jīng)是一身傷。且一天相處，她從沒濫殺無辜，性格也不偏激，不像魔教人。而今她受了傷，外面寒風凜冽，她被凍一晚，會傷上加傷。

    程勿站起來：“小腰meimei，你待著別動，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女瑤頭埋在膝蓋間，有氣無力，當沒聽到。

    寒夜降臨，她內(nèi)力已被體內(nèi)的隱患折磨近無，那股寒意卻還是消失不去。今年的隱患到來，本來她好好養(yǎng)著，不要頻繁動武，熬上一兩個月就撐過去了。但是她生了病的消息經(jīng)內(nèi)賊傳出去后，四大門派攻山，讓她無法不動武。由此下來，她今年病的時間，要遠遠超過往年。

    很快，女瑤額上滲滿了細汗。

    她體內(nèi)如蟻噬咬，痛得她發(fā)抖、緊繃，還時冷時熱。遙遙的，她腦子開始變得混沌，好像回到了某個時刻——

    幼小的她，與年輕貌美的女子行在大漠中。星月當空，銀河如霜，女子行得快，她要很快才能追上。那沙漠蜿蜒，那萬里無人。女郎耳下銀白色的耳墜晃悠，在記憶中，晃了女瑤好多年。她們在一座座沙丘間徘徊，她一路追著喊：“師父，師父等等我……”

    那是斬教的上一任教主，白鳳。

    她追著白鳳：“師父！我愿意做斬教教主。你教我功法吧，你別不要我！”

    時空斗轉(zhuǎn)，星月黯淡。

    落雁山殿，金輝如凰鋪滿殿堂。高高在上的教主轉(zhuǎn)身，白鳳將手放在她額上，低頭憐愛地看她。白鳳輕聲：“我在沙漠撿到你，給你取名‘瑤’?，幑馐潜倍返谄咝牵炘氯绾?，資糧萬物?？梢娢倚闹袗勰?，并不恨你，對不對，女瑤？”

    年幼的女瑤仰頭，看著她那面容模糊的師父。

    白鳳目有不忍，卻狠心道：“斬教教主功法有缺，雖學(xué)后武冠天下，可到底不長遠，折損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