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你的玩物么？”

    女瑤眸子輕縮。

    程勿胸腔起伏，雙目慢慢赤紅：“你要如何跟人介紹我？你有夫君，身邊卻還跟著一個我。我要怎么跟人說？我是你的寵物，你的玩物，你的禁.臠？！我本就比你年少，你還這樣……那天下人眼中，我算什么東西？”

    女瑤高聲：“天下人怎么看根本不重要，我不在乎！”

    程勿打斷：“我在乎！我母親一生沒名，我在程家什么也不是，程家恥于提起我。程淮連我到底是誰都不肯跟人明確說……我沒有名分！我母親沒有，連我也沒有么？我就這么讓人覺得可恥么？”

    女瑤臉沉了下去。

    程勿追問：“和你在一起，每天看你名義上的夫君和你如何好么？我永遠(yuǎn)當(dāng)你們身后的一個影子么？你明明、明明……你明明答應(yīng)我喜歡我！答應(yīng)我愛我！你這又算什么？你說話不算數(shù)，你欺負(fù)我！”

    他說“欺負(fù)”時，眼睛刷得就紅了。本就一直忍著的淚意洶涌，浸滿眼底。少俠咬著牙，紅著眼，全身發(fā)抖地看她。

    女瑤的心，慢慢跟著他變冷，開始感覺到周圍的寒風(fēng)凜冽。

    她心里微刺：我欺負(fù)他了么？我只是、只是……

    程勿哀求她：“你不要嫁燕王好不好？你不喜歡他啊?！?/br>
    女瑤：“……喜歡和婚嫁，是兩回事?！鄙賯b眼中忍著的淚灼痛她的心，讓她不受控制地變得焦躁，煩悶。女瑤猛地起身，前后踱了兩步，她回頭，看向還坐在雪地上發(fā)抖的程勿，彎身扶住他的肩，讓他抬頭看自己：“我向你保證，除了合作關(guān)系，我和他絕不談情。這樣可以么？”

    她是從不向別人保證發(fā)誓的。她是魔教教主，她的決定，從來就沒有人質(zhì)疑。程勿是第一個想勸她放棄決定的。

    程勿仰著臉，臉容在月色下白得通透，好像有一層朦朧清光。他低聲：“你保證不了的?！?/br>
    女瑤：“……”

    程勿：“你保證不了的。做了夫妻，你們就會整日看到對方。你們又不討厭彼此，當(dāng)然會有很多話要聊。你們每日每日地相處，你們一定會產(chǎn)生感情的。長年累月的感情，和愛不愛，區(qū)別很大么？我不關(guān)心你們會是什么感情，我只知道，你要是嫁給了別人，你會慢慢忘了我的。”

    他紅著眼：“我什么都沒有，什么都留不住你。成親后你們才是世人眼中的天造地設(shè)。明明我才是你心里那個人，但是我再也不能理直氣壯地霸占你了。我只能祈求你，求你看我一眼，求你別忘了我。我會變得卑微，會變得不安，會充滿怨念。我一定會嫉妒，一定會痛恨……我一定是被你拋棄的那個人！”

    女瑤：“程勿！”

    程勿猛地推開她握他肩的手，他站得迅速，眼前陣黑，趔趄了一下。程勿忽然張開手臂來抱她，將她抱到懷里。女瑤整個人被他抱住，他的力道摳著她極大，她的骨骼都被抓得疼。程勿個子又長高了，女瑤的臉貼在他胸口，被悶得一陣窒息。窒息中，她聞到少俠身上的清香，溫暖氣息。

    程勿急切無比地求她：“不要那樣好不好？你愛的到底是誰啊？”

    女瑤心口發(fā)痛，微微難過。但女瑤鐵石心腸慣了，她咬著牙不認(rèn)輸，只悶聲：“程勿，別這樣……”

    程勿慢慢松開她，與她對望。他們的眼神在對視中變化，女瑤發(fā)著呆，看程勿眼神由惶恐，向悲痛、迷惘、失落、冰冷過渡。他的眼睛格外黑，他最后看著她的眼神幽邃，如深淵一般。程勿道：“我明白了，我托大了?！?/br>
    “我不強(qiáng)大，沒有你愛的權(quán)勢，財富，野心。我對你來說太弱了，談?wù)勄檎f說愛你愿意，但是把希望放到我身上，你就不愿意了。終歸到底，是我什么都給不了你。我給不了的東西，燕王卻可以。你說你心里有我，但你心里最重要的，始終是那些我沒有的！”

    “怪我托大。只記得你是小腰，忘了你還是女瑤。小腰meimei只愛我，女瑤姊姊最愛的不是我?！?/br>
    女瑤身子一顫，沉著臉，面容似水：“小勿，別胡說。我自有安排，聽我的?！?/br>
    程勿：“不?！?/br>
    他說：“我聽了你太多次了，你也該聽我一次?！彼焓治兆∷氖?，將她拉向自己的方向。他的眼瞳幽黑，他沉聲：“我不管你要在洛陽干什么，我不會再聽你的了。讓斬教見鬼去，魔門鬧鬼去！你跟我走，我們離開這里！”

    女瑤：“不……”

    她只吐出一個字，程勿的手忽然伸出，向她眉心點(diǎn)去。虧女瑤本能反應(yīng)強(qiáng)大，他一指直接點(diǎn)向她的死xue，她騰空而起，身子在半空中一旋，躲開了他的招式。兩人的手還握著，女瑤騰空一瞬，手臂牽引，被程勿向他的方向拽去。

    他淡著臉，再次伸指戳向她的眼睛！

    女瑤怒道：“程勿！”

    “你要用我教你的武功，跟我動手？你要?dú)⑽颐?？！?/br>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對了三招。女瑤手在他手臂上一切，他忍痛，卻悶不吭聲，仍然緊抓著她的手不肯放。兩人近身過招，由站立的姿勢，一起滾到了雪地中。貼身而戰(zhàn)，程勿的呼吸噴在女瑤耳畔，輕微發(fā)抖：“我要帶你走！”

    女瑤：“你給我留下！我們再商量……”

    程勿：“你根本不會聽我的話！你只是想穩(wěn)下我，讓我為你所用，幫你實現(xiàn)你在洛陽的計劃而已！你把我當(dāng)傻子，以為我什么都不懂么？”

    他怒吼：“我說了，我才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不許你嫁給燕王，你跟我走！”

    深夜樹林，同出一脈的武功，女瑤第一次迎上武功不保留的程勿。她微微心驚，發(fā)狠的程勿，比那日她訓(xùn)練他反應(yīng)時悍然得多。他眼睛發(fā)紅發(fā)亮，拳、掌、肘，劈、切、砍、橫，所有的招式，全被他用來招呼她——

    女瑤狼狽地用手肘制他。

    他反手就箍住她的脖頸。

    她出手按向他受傷的手臂，他的臉色慘白無比，痛得身子抖動，可他就是不肯放棄制住她的姿勢。到底是女瑤心中不忍，見他手臂滲血，心里一抖，就放開了他。而她放過他，他卻吼一聲撲向她，將她鉗制在懷中。

    女瑤喘著氣，一掌再次拍出！

    雪粒紛飛，樹枝搖晃，整片林子都似重重晃動！

    女瑤武功本高于程勿，但她一不拿程勿當(dāng)正經(jīng)敵人，二不想用武太厲害把自己體內(nèi)的隱患重新牽出來，三她不覺得程勿會下殺手。這番思量下，女瑤武功保留，程勿全力攻擊，兩人竟是半斤八兩，打得難解難分。

    程勿：“跟我走！”

    女瑤吐掉口中的雪：“留下來聽我的！”

    “走！”

    “留！”

    誰也不服輸，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招式就越打越狠，越打越是埋到一起。他們互相瞪著對方，都想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