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劍指向蔣聲，聲音拔高完全不壓制：“你說誰是小尾巴——”

    他聲音才拔高，面前的兩個(gè)青年臉色齊齊一僵，都撲過來捂他的嘴。到底是謝微了解程淮一些，先點(diǎn)向程淮的啞xue。程淮抬臂相擋，再身子一斜，另一手中的劍敲向身后的蔣聲……程淮同時(shí)把他們兩個(gè)都制住，更加得意了：“說我壞話？以為我聽不懂？呸！”

    程淮森然道：“我早不是以前的我了！”

    蔣聲：“……”

    他看著程少主的眼神都要醉了，程少主的不諳世事，好像去云頂山一趟也沒好多少。他臉色變得好了些，甚至看向謝微的眼神，幾多同情：平時(shí)照顧這么一個(gè)祖宗，你真是辛苦了。

    謝微心有戚戚然，嘆口氣。他彎身給程淮少主行了一個(gè)大禮，就差五體投地。程淮一愣，目中掠起不自然的神色，往后一跳，躲開了他的大禮。謝微嘆息道：“少主不是說跟我出來，愿意聽我的安排么？這才過了兩天，我的話就不算數(shù)了么？”

    程淮愣一下后，身上的戾氣收起來了。他咳嗽一聲，粗聲粗氣地扭過了臉：“我知道了！你們說事，我去看有沒有人來！”

    他跳上樹蹲著前，不忘囑咐謝微：“你一定要記著帶我找到程勿！”

    程淮武功極高，小小年紀(jì)，不過剛剛成年，當(dāng)他練岔了的武功開始補(bǔ)回去后，蔣聲和謝微這樣的聯(lián)手，都不一定打得過程淮。自然，程少主武功高，其他方面就未免弱了些。艱難地打發(fā)走程少主，回頭面面相覷時(shí)，謝微忍不住笑了一聲，蔣聲雖還是冷著臉，眼里也飄過一絲極淡的笑。

    系好衣袍上的帶子，把衣服穿好，蔣聲略嘲諷道：“真陽派離我羅象門就算不是那么遠(yuǎn)，一兩天就趕過來，怎么也得披星載月，跑死幾匹馬了。自公開四大門派聯(lián)手攻小玉樓的消息，也就過去了兩天。你半夜就跑過來找我了……謝長老，你這真是太積極了?！?/br>
    謝微聽出他的諷刺，自己也苦笑了一下，俊容微白。

    星光暗暗，兩人站在清寒院中，屋前石階下。面對(duì)著面，冷風(fēng)拂過袍袖，絲絲涼意順脊骨攀爬。四目相對(duì)，謝微又伏下身，恭恭敬敬的，向蔣聲行了一個(gè)大禮。蔣聲的臉色刷得黑如滴墨，他伸手握住謝微的手腕，咬牙切齒：“論輩分，你還要高過我，我還得叫你一聲‘師叔’。你跟我行什么大禮？”

    謝微被他按著手腕，禮行了一半就下不去了。謝微抬頭，眸色溫潤，看著蔣聲：“女瑤得活著?！?/br>
    蔣聲握他手腕的力道加重：“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謝微目中神色略懇求，重復(fù)一遍：“女瑤得活著?！?/br>
    蔣聲看他半天，意識(shí)到謝微是認(rèn)真的。惱怒如火山噴發(fā)般涌出，他一把甩開謝微的手，轉(zhuǎn)身要回屋。謝微迎上來，從后要按他的肩。蔣聲猛地掉頭，一掌拍出，拍向謝微的胸口。謝微向后退出三丈遠(yuǎn)，半跪而下卸力。謝微沒有躲，趔趄站起：“女瑤得活著。”

    蔣聲剎那間暴躁無比，踱了兩步，他面向謝微：“四大掌門齊聯(lián)手要?dú)⑴?，你卻要我救女瑤？！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說你那個(gè)武林盟，如果女瑤死了，魔門不是更好控制么？武林盟盟主是四大門派的掌門，不比正道和魔門爭那個(gè)位置，更好？女瑤死，無論是對(duì)你的計(jì)劃，還是對(duì)正道，都百利而無害?！?/br>
    謝微垂目：“不。如果她死了，魔門沒人控制……魔門人都是一群江湖惡徒。沒人控制，他們才是真的要如我們說的那樣濫殺無辜。魔門十二門，你怎么知道女瑤死后，他們會(huì)歸順我們，而不是天高任鳥飛，徹底不服管教？女瑤雖然不是好人，可也不壞，而且她是魔教教主，在她的管轄下，普通百姓也能正常生活。關(guān)外一切太平，正是懾于斬教的威望，魔門才不敢亂作……”

    蔣聲靜靜看著他。

    慢慢道：“你說的這些，不過是震懾。女瑤不死，武林盟的盟主也不可能交給魔教。你的設(shè)想其實(shí)從一開始就是悖論，只有女瑤死了，正道才可能接受你的所謂和解。只要魔門被打服了……”

    “但那又要花多長時(shí)間？我們殺了他們的教主，魔門怎么可能服氣？要想讓魔門服氣，勢必要出現(xiàn)一個(gè)新的領(lǐng)袖來太低女瑤，但是如今根本沒有那個(gè)人……”

    蔣聲厲聲：“謝微！”

    謝微閉口，抬目看他。

    蔣聲喝問：“你說女瑤要活著，到底是為了天下人，為了武林，你希望女瑤活著，還是你以私人身份，希望女瑤活著？”

    謝微立在院中，玉身清冷，博帶飛起。被風(fēng)吹亂的玉冠烏發(fā)下，謝微面如雪玉，俊而涼。目色既難過，又悵然。他再次想到那一年的迷霧鬼林，想到黑衣妖冶的女瑤，想到紅衣嬌俏的女瑤。謝微低頭，臣服于自己的內(nèi)心。他道：“我私人想她活著。”

    他跪了下去。

    低著頭，長睫濃黑，掩住眼底的所有情意：“我私人想她活著……我知道這樣不妥，知道她活著對(duì)武林來說并非好事。但我會(huì)盡力，她只是不能死?！?/br>
    蔣聲冷聲：“她并不愛你?！?/br>
    謝微輕聲：“可是如果她死了……那才是一點(diǎn)可能都沒有了?！?/br>
    他開口輕哼，聲音溫溫淡淡，曲調(diào)婉婉，讓蔣聲目色微怔。這曲調(diào)并非是中原的，但蔣聲自幼常聽。聽得多了，他對(duì)這曲調(diào)已經(jīng)熟悉無比——

    “若是乘風(fēng)，若是采月。

    若是你聞，若是我去。

    若是不誤，若是已故?！?/br>
    若是……已故了呢？

    蔣聲愣著神，想到了他父親臨死前哼的這首小曲。并非對(duì)他母親忠誠，而是深愛另一個(gè)女人。正道和魔門之間的恩怨啊，跨越這么多年……謝微道：“我會(huì)盡力、我盡力避免戰(zhàn)爭，去換武林一個(gè)平靜……蔣聲，我只是不能明知道大家要?dú)⑺?，而什么也不做?！?/br>
    “小玉樓是在羅象門的地盤，你是羅象門的大弟子，你還是蔣長老的兒子。斬教中……還有一個(gè)你同父異母的姊妹啊。你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幫我救人的人了?！?/br>
    良久良久，蔣聲都沒有說話。謝微已經(jīng)跪了很久，跪到不知名樹上守夜的程少主都要不滿意了，蔣聲才彎下身，淡著臉把謝微拉起來。蔣聲平靜道：“我不是想救女瑤，我只是希望你說話算數(shù)。還武林一個(gè)平靜，不再有戰(zhàn)爭?！?/br>
    “女瑤不能死。”

    當(dāng)謝微和蔣聲終于達(dá)成共識(shí)時(shí)，云頂山上，天微微亮，真陽派的謝掌門謝望，就醒了過來。床榻上只有他一人睡著，摸一下旁邊，被衾冰涼，可見某人早已起床了。揉著額頭，謝望翻身下床，透過屏風(fēng)，看到窗外微紅的云霞，還看到窗下紅霞下坐著的纖瘦女子身影。

    謝望直接下地，衣袍寬松，帶子不系，赤著腳走出了屏風(fēng)。他面如美玉，哪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