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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那幾樣點心的人,便是想胡亂猜測,在鐘家廚房常做的不下百十種點心中,也不可能猜得到。鐘信的目光似乎在無意中掠過他的臉,卻沒有任何表情。“嫂子給我?guī)硭臉狱c心,老七沒見過世面,也不懂叫什么名字,就知道一樣是芝麻果仁餡的酥餅,一樣是綠豆粉做的涼糕,還有一個是夾了rou松的果子,對了,還有一樣我倒識得,是灌了雞汁的小籠包!”鐘仁似乎回想了一下什么,笑著點了點頭,“你飯量確是不小,這些東西我和你大嫂兩個人也沒吃下什么,你倒能全部包圓,還是年輕力壯體格好??!”秦淮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jīng)快要痙攣一般,手腳發(fā)麻,心跳加快,掌心里全是冰涼的冷汗。在鐘信說完小籠包三個字的時候,他既是徹底松了一口氣,又像是被一塊新的巨石壓在了胸口。這個里最腹黑的男人,剛剛幫自己度過了一個艱難的關(guān)口。可是這關(guān)口后面,卻像是又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火坑。鐘信告辭出門了,秦淮勉強從慌亂中打起精神,卻聽見鐘仁在一邊問道:“你怎么才吃了這么一點?”秦淮忙假笑道,“我可比不上老七的身子骨,要不是大爺喜歡吃宵夜,我原本這點子?xùn)|西也是吃不下的。”鐘仁一邊剔著牙,一邊點了點頭。“老七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自是吃得多一點。說起來他也不小了,我像他這個年紀,早已經(jīng)娶過兩房妻妾。今天我見鐘晟家那個寡婦生得不錯,還真動了給老七撮合的念頭,他伺候我這么多年,雖說沒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肯說給他,若給他尋個寡婦進門,倒也不難?!?/br>秦淮心中暗罵這人居心果然不良,明明都是鐘家的兒子,在他心里,鐘信卻淪落到只配娶寡婦進門的程度。他心里雖如此腹誹,嘴上卻笑著接道,“還是大爺想得周全,可大爺既有此心,為何還堅持要將那寡婦送返娘家呢?”鐘仁打了個飽嗝,道:“一是那寡婦性子有些難纏,未必甘心嫁與老七,二則我這里有不少事還用得著他,他若在小寡婦身上耗光了氣力,有些事兒,我怕他會有心無力,嘿嘿,你說可是不是呢?”這句話鐘仁雖然說得有些微妙,可是秦淮卻瞬間了然于胸,不禁便感覺有些耳垂發(fā)熱。眼前這個鐘家大少,難道真的變態(tài)至如此,一定要看到自己妻子與小叔子做出些不才之事,才會滿足他的欲念嗎?“對了,今天老太太提起去寶輪寺上香還愿的事,你進鐘家的日子還短,不知就里,我且說與你知道?!?/br>兩個人一邊往臥室走,鐘仁一邊脫著長衫。秦淮接過來,“嗯”了一聲。心里莫名跳了跳。雖然在書里并沒有印象太深的情節(jié),可是這寶輪寺三個字,聽起來卻偏偏有些莫名的熟悉。“那寶輪寺是咱們鐘氏族人的家廟,自來便有香火供奉,并連廟里的僧人,都吃著鐘家的供養(yǎng)。每年差不多這個日子,闔家人眾都要去廟里進香,并會在那里盤桓兩日,既還了愿,也玩賞些家廟周遭的景致,因此宅中各房人等,沒有不愛去的?!?/br>秦淮笑道,“后宅里的女眷不像爺們兒天天在外面忙,平常出門逛得時候終是有限,既有這樣的機會,自是都愛圖個熱鬧。便是我,也是一樣的。”鐘仁捏住他的下巴,yin笑道,“你是不是在家里呆得悶了?也難怪,我初見你時,你成日家在花船上拉琴唱曲,游湖逛景,浪蕩開心得很,現(xiàn)下每天守在后宅,心里面覺著有些憋屈,倒也是常理?!?/br>秦淮斜了他一眼,揮手打掉他的手,“大爺饒是會拿人開心,人家哪里像你說的那樣。對了,老七燉的參茶那會子送了來,我去端來你喝?!?/br>鐘仁斜靠在床頭,“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去逛逛的,不過我這幾天被老二和公司里的事纏磨,恐怕沒有工夫去家廟那邊。你若要去,我便讓老七跟著。要知道,那些趁亂揩油、專在后宅人身上占便宜的人實是不少,我都是知道的。有老七在你旁邊照應(yīng),我倒也放心些,你看可好?”秦淮面對眼前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鐘家大少,實是不知這話該如何回答,便只“嗯”了一聲。鐘仁將他端來的參茶喝了下去,舔了舔嘴角。“老七這道茶燉得火候味道不是一般人可比,這些年我是吃慣了,便因為這個,也得多留他在身邊幾年。”******************翌日起,鐘仁一直在外面忙碌,很晚才回。而鐘信自那日和族中人等去送遣那寡婦,也在外耽擱了兩日,才回到鐘家。這兩兄弟都少在泊春苑出沒,別人不知怎樣,秦淮卻只覺滿身的輕松。鐘仁自不必說,秦淮恨不得少見一時是一時。而鐘信,自打他幫自己度過了那場難關(guān)后,卻更讓秦淮懸起了心。他也曾在背后反復(fù)推理,到底對方是如何知道,那天晚上自己送出的是哪四樣點心。根據(jù)多年來看宅斗文的經(jīng)驗,秦淮最后斷定,鐘信一定是在自己給了他母親要被斷糧的消息后,晚上也偷偷去了丁香那里,并看到了那些點心。他記得自己回到泊春苑時,剛巧看到鐘信去往小廚房的背影?,F(xiàn)在想想,如果他看到有人給母親送來食物,自然要猜測是誰所為。丁香雖然瘋癲,但說出送食物者是個青年男子,大概還是能夠。而以他的心計,聯(lián)想到自己暗中透露消息一節(jié),自然會推想得更深,很容易想到送點心之人便是自己。只不過他可能很難相信,明明風sao下流試圖勾引他的嫂子,為何會突然大發(fā)善心。因此,才會到泊春苑的小廚房去求證一番,打聽一下少爺奶奶晚上用過的點心,到底是不是在母親處看到的幾樣。而求證的結(jié)果,自然就再清楚不過了。如此一想,那天他能不著痕跡地遮掩自己的謊言,便不難理解。只不過,面對自己忽然間動的善心,對鐘信來說,究竟是覺得自己為人本善、還是覺得自己是在變著法子示好勾引于他,可就真的不可知了。一年一度去寶輪寺上香還愿的消息讓鐘家后宅整個熱鬧起來。幾房太太往年參差不齊,總是去的不全。今年何意如這邊張羅上香,二房三房雖各有心事,卻出奇的一致,都說是要去的。而姑娘媳婦這邊,更是沒有人打退堂鼓,便是有了身子的于汀蘭,也一再強調(diào)要去給肚子里的孩子求簽問卦。而身在邱家的長女鐘毓,也早早就回了信來,說是要和邱墨林一同前往。這樣一來,鐘家女眷幾乎是傾巢而出,不僅人多事雜,還要在家廟內(nèi)外盤桓兩日,實是近兩年鐘家的一件大事。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