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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這一夢游,我倒也沒了困意,方才那光景,我竟忽然有了個很順暢的念頭,便是同我說的那可變化味道的香水有關(guān),既這么著,我也過去那邊,倒想要嘗試著,看看我那想法,究竟使不使得。若真的被我慢慢調(diào)制成了,我倒也想拿它去那香水大賽上走一遭呢。”秦淮方才所想到的念頭,倒真的是鐘信帶給他的靈感。當(dāng)老七身體上的男性味道,在床第之間,隨著溫度而不斷發(fā)生變化的時候,那或濃或淡、或生猛或溫柔的雄性體味,便讓秦淮在他和四時錦之間,找到了一個靈感的爆發(fā)點(diǎn)。他決定,要選擇出一些對溫度變化極其敏感的香源,充分組合與搭配好它們的化學(xué)成分,反復(fù)調(diào)試,最終設(shè)計(jì)出一款與溫度變化息息相關(guān)的香水出來。而在秦淮的設(shè)想里,這香水將會在人體處于不同的溫度狀態(tài)時,自行發(fā)生化學(xué)變化,從而生成不同的味道,就像不同光線下的四時錦,總是能給人以新鮮和生動的印象。“嫂子說的那種會變化的香水,當(dāng)真能夠調(diào)制得出嗎?”鐘信的目光中,仍是帶著一份猶疑。“便是真調(diào)制得出,鐘家上下,也必是要報‘鐘桂花’去參加那香水大賽的。”鐘信一邊打開房門,一邊低低對秦淮說了一句。或許他看出了秦淮對那款香水難以掩飾的興奮和期待,便在輕描淡寫中,告訴了他一個擺在面前的事實(shí)。秦淮深吸了口氣,雨后的院子里空氣清新了很多,隱隱便可聞到四時錦的香氣。“叔叔或許覺得這樣的香水太過奇妙,但是我心里頭,卻自有道理。畢竟這世上很多新奇的物事,在無人發(fā)覺之際,往往都無人敢想像其存在的可能。便如那汽車,或是電話,從西洋傳來之初,多少人見之,都瞠目結(jié)舌,以為異事。其實(shí),不過是少見多怪罷了?!?/br>鐘信用一種略帶困惑,卻又有些信服的目光看著他。“嫂子說得是,原是老七鼠目寸光了。只是嫂子若真調(diào)了這新奇的香水出來,卻不得參賽,豈不遺憾?畢竟這次的香水皇帝之選,便是全華埠多少年來,也是未曾有過,倒確是機(jī)會難得?!?/br>秦淮笑了笑,“那文書上寫得清楚,或公司或個人,凡華人喜制香水者,皆可自由參賽。那安家參得,鐘家參得,我便不代表鐘家,只代表我自己,又如何參它不得!”鐘信又微微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那困惑的神色明顯又重了些許。翌日,風(fēng)雨初停。鐘義早上方方起來,便接到公司的電話,他聽了片刻,一張臉便陰了下來。掛斷電話后,鐘義煩躁地點(diǎn)了支煙,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幾圈,便給鐘秀打了電話過去,跟她說起方才那個讓他極其惱火的消息。原來那安氏香料竟然在秋季之初,率先在市場上推出了一款名為“憶長安”的香水。說是安家重金聘請了全西洋的專家班底精心打造,又請了國學(xué)大師為其命名,并因這款香水大氣華貴、底蘊(yùn)悠長,隱有盛唐遺風(fēng),故而取了個極具帝王相的名字。安家向來最擅炒作,各種大報小報、名星紅角,鋪天蓋地,皆在為其宣揚(yáng)這款“憶長安”,一時間竟風(fēng)頭無兩。而更讓鐘義暴躁的,卻是唯一可以和其打擂臺的“鐘桂花,”近期偏偏又出了幾起質(zhì)量事故,且被一家小報報館發(fā)現(xiàn)了端倪,天天長篇累犢地發(fā)一些“鐘桂花”的負(fù)面新聞,吸引讀者的眼球。鐘義雖不知其背后是不是安醒生在做怪,但是終歸自己手里沒有秘方,實(shí)不知該如何改善香水的質(zhì)量問題。鐘秀聽二哥說了這些,略沉吟半晌,便道:“既然事態(tài)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那便不要再等,便像我昨日說的,這會子風(fēng)停雨住,咱們便去聚齊了家里人來,管那方子是在大奶奶身上,還是在哪個地縫子里藏著,定要搜出來才行!”大約半個時辰之后,上到鐘氏族長鐘九,再至鐘家?guī)追刻⒎恐斜娙?,便都接到了鐘義的通知。那通知只說今日鐘家有極重要的事要與眾人商議,卻又無需去議事廳,只在半個時辰后,大家齊聚到泊春苑正房,除非有了動不得的重病,人人倒都是要來的。如若不來,生了事故,便后果自負(fù)。鐘秀心思精細(xì),下了通知之后,一邊特特派人專車去接鐘九,另一邊又派了二房心腹的婆子小廝,守在泊春苑各處門口,總不許一個人出來。這通知既來得蹊蹺古怪,又說得狠厲異常,一時間,便從何意如開始,人人心中都有些詫異,思前想后,一個個倒都收拾齊整,按著時辰過了泊春苑來。眾人心中總是一樣的念頭,倒要看看二房今日里,究竟有什么花頭要使出來。秦淮與鐘信從凌晨便在那調(diào)香室里忙碌,從精選香源,再到不同的香料組合搭配,足足忙了一個早上,才稍有些眉目。等到了用早點(diǎn)的時候,兩個人便齊齊洗了手,打算先回臥房這邊來。剛剛出了調(diào)香室的門,卻見菊生一溜煙從正房那邊跑過來,臉上盡是憂急之色。待跑到兩人面前,便氣喘吁吁道:“七哥,奶奶,這工夫不知為何,家里面眾人都往咱泊香苑來,從各房太太到少爺小姐,差不多有頭臉的都到了個齊整,我跑來尋你們的當(dāng)口兒,聽他們說鐘九爺也在路上,說是馬上就到。這好端端地,又不說什么事,現(xiàn)在以二爺為首,便在大廳里等著你們呢!”秦淮和鐘信不由便對視了一眼。鐘信微微皺起眉頭,忽然冷笑了兩聲,低低道:“終還是有人耐不住,要來尋鐘家之寶了罷。”秦淮心中一動,已知道他心中的意思,便輕輕問了聲:“他們既來尋,我便把那物穿在身上如何?終歸是做場戲給他們,不如便像對付姓安的那樣,做得逼真一點(diǎn),也讓他們覺得尋得的,必是份珍寶了。”鐘信卻出乎他意料地?fù)u了搖頭。“嫂子只管將那守貞鎖藏在身上便可,倒不用貼身穿了。你莫看今天來的是所謂家里的人眾,其實(shí)若論起狠辣,那安醒生絕非他們的對手。在安家那工夫,嫂子便穿著它,我心中也有底限可護(hù)得住你,可是今天在這起人面前,別看一個個衣冠楚楚,金枝玉葉,可若說要行起毒來,便是藏在皮里rou內(nèi)的東西,這些人若是想要,便連臉面也是不要,定是要搜檢一番的。”鐘信這話說完,秦淮只覺微微一怔。原本那日在安家時,秦淮還隱隱有些責(zé)怪鐘信之意,總覺得他為了私利,不過是拿自己作一枚有用的棋子,雖然也在保護(hù)著自己,卻終歸像是順?biāo)饲椋M人事聽天命而已。可是聽他方才這番話,原來在他心里,其實(shí)好多和自己有關(guān)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