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翻白：“行，你不說是吧，我自己去找，一家一家醫(yī)院找！”

說著，他就要破門而出，許笙眼中一瞬閃過驚恐的精光，他慌忙地拽住許程榮的手臂，卻被那人狠狠甩開，怒道：“滾開！”

許笙被推的后退一步，眼看他爸重重地甩上了門，撞擊聲如悶錘重擊腦闊，震得他神志恍惚，許笙猛吸口氣，迅速開門跟了上去。

許程榮摁動鑰匙，車燈猛然閃動一下，他開門坐上了駕駛座，旁邊的門也瞬間開啟，許笙也迅速坐了上來。

鑰匙轉(zhuǎn)動一圈，引擎啟動，許笙一伸手，手疾眼快地熄了火，車子又沉寂下來。

“爸，咱們談談?！痹S笙眼眸如炬地盯著他：“我媽她已經(jīng)在醫(yī)院了，現(xiàn)在正在接受最好的救治，你去了也是一樣，只要等過了六點半，你再去看她也不遲.....”

“你自己聽聽，你現(xiàn)在說的這都是什么話?！痹S程榮雖然沒火冒三丈，但臉色已然鐵青得駭人：“他是你媽，你一點都不擔心她？啊？你還是人嗎？！”

十二月的深冬，車內(nèi)的暖氣也沒開，許笙卻已滿頭冷汗，手心也潮濕一片。

他鼻息不穩(wěn)，堅持道：“我當然擔心她......爸，但是你不能去，我知道待會兒會發(fā)生什么，你不能......”

許程榮打斷他：“我今天肯定要去，誰也別想攔我，你也不行?！?/br>
“告訴我哪個醫(yī)院?！彼D(zhuǎn)動鑰匙起了火，狠聲地一字一句道：“不然，你就下去?！?/br>
許笙臉上如蠟紙般煞白。

他指著門框，語氣是他鮮少聽過的嚴戾：“我不說第二遍?！?/br>
“....市中心醫(yī)院?！?/br>
“我跟你一起去。”許笙手心止不住地顫動，他艱澀地沉聲道：“一定不能走敬航路，絕對不能.....”

車子啟動了。

許程榮踩了油門，車速不慢地在路上飛馳，五點多這時候正趕上下班放學的高峰期，沒開多久，車速就被迫慢了下來，前面幾豎排停滯不前的車流，喇叭聲不絕于耳。

許笙在旁邊不停地囑咐他降下車速，絕對不能開進敬航路，許程榮臉色依舊鐵青，一路上一語不發(fā)，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等到道路慢慢疏通起來時，已經(jīng)過了將近半個多小時，車上的電子屏幕變換為六點十分，許笙心臟怦怦直跳，無論如何也平息不下。

那時他身在外地，趕到市區(qū)時連他爸最后一面都沒見上，他甚至不知道那輛肇事的貨車車型，只知道牌號和司機的長相，那場災難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沖入他的軌道中，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奪走了他所有的安逸和幸福。

許笙不知道如果自己這么一路跟著他，會不會造成一定的改變，他爸上輩子不僅是獨自一人上了敬航路，當時還是為了去公司開會，如今動機、情況都截然不同，他也明知該走哪兒不該走哪兒，那場事故是否就能因此避免？

車子一移一停，最后終于駛出了繁忙龐大的車流。

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活活堵了半個多小時，現(xiàn)在才開出三分之一，許程榮眉頭緊鎖著，伸手點開了車上的導航，許笙眼睛緊緊盯著前方，仍在不知停息地、跟他變著花樣地叮囑堵車時說過的話。

沒過上十分鐘，前方正好是分岔路。

導航機械的女聲陡然響起，在封閉的空間內(nèi)甚是清晰：“前方一百米右轉(zhuǎn)，進入敬航路?！?/br>
許笙瞳孔驟縮，心臟猛然跳動起來，他趕忙道：“不要右轉(zhuǎn)，前面直走一樣到市醫(yī)院，路程差不多。”

許程榮眉頭皺了皺，路上一直沒作聲的他突然說話了：“直走就是高架橋，你知道要多開幾十公里嗎？”

許笙身形猛然一顫，臉色有些驚惶，他沒想到他爸這一路上也沒聽進去他說的話：“那也不能走敬航路，至多二十分鐘，現(xiàn)在這個車流量容易堵，說不定上橋反而更快.....”

許程榮沒作聲。

許笙深吸口氣，道：“爸，我知道這很荒唐，但我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經(jīng)歷過一次，你要是按導航走一定會發(fā)生事故，你相信我，直走上橋吧?！?/br>
一百米的車程很短，車子很快就駛到了分岔路口，許笙眼看著許程榮一打方向盤，就要右拐。

“爸！不能走敬航路！”許笙臉色一驚，伸手就要打方向盤。

許程榮拽開了他的手，車身兩人這么一折騰弄得一晃，險些碰上了綠化帶，他惱怒道：“別碰！你這樣反而更危險！”

許笙焦灼得無以復加：“爸，我說了絕對不能走敬航路！你現(xiàn)在靠邊停車！”

“你想胡鬧到什么時候！”許程榮蘊著怒意，與他爭執(zhí)：“你媽現(xiàn)在在醫(yī)院，你在這邊又作又鬧的，許笙，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這么不懂事兒！”

“我沒胡鬧?！痹S笙激動道：“爸，你就聽我這一次，靠邊停車，你要是著急咱們打車去醫(yī)院.....”

“你自己看！”許程榮抬了抬下巴，示意許笙往前看：“說什么事故，你自己看這條路上一共有幾輛車，你這孩子啊.....”

許笙順著他的視線往前望去，直長的柏油路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車輛駛過，多數(shù)還是與他們車向相同，只有一輛白色的大貨車相向駛來，車速不慢。

許笙心跳瞬間一滯。

一種徹入骨髓的涼意蔓延到手心，他說不出為什么，那股惡寒的預感猛然在心頭滋生，讓他周身都涌進無邊的寒意。

那輛車.....

許笙瞇起眼，毛孔突然豎了起來，他一瞬間瞧清了前方的車牌號。

“就是那輛車?。　痹S笙驚懼地吼起來：“爸！停車！那個司機是醉酒駕駛??！”

恐慌瞬間彌漫充滿了整個車廂，許程榮的目光也隨之轉(zhuǎn)過去，那輛大貨車竟?jié)u漸偏離了原道，壓著實線開上了馬路中央。

大貨車已經(jīng)沿著中央直線飛馳過來，與許笙的車距離沒超過五十米，整個過程也沒超過五秒鐘，旁邊就是行人道，貨車卻沒有一絲減速的意思。

許程榮眼眶一眥，幾乎是本能反應，剎那間他朝右猛打方向盤，胎身擦上路肩，發(fā)出刺耳的呲啦聲響，貨車已經(jīng)直直地沖駛到了近前，徑直沖露出的車身左側(cè)撞來！

許笙還沒來得及驚呼或做出反應，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巨響轟然響進耳廓，伴隨著金屬刮擦和撕裂的聲音，震得他眼前瞬間發(fā)黑，劇烈的沖擊使他全身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又被安全帶勒得咯咯作響。

巨大的慣性和沖擊力使車身懸空起來，玻璃的碎片瞬間砸向他身上的各個部位，許笙沒來得及看向左邊的人，頭后就已狠狠地砸到破碎的玻璃窗上，他渾身一震，眼前的黑色陰翳漸漸擴大，意識也隨之剝離。

昏倒之前，他使勁睜著眼睛，看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