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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生意也做大了。他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但倒是一得了空就管我。我初中那會覺得他什么都不明白,對我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也一點兒也不了解,但是偏偏喜歡用他的那一套對我指手畫腳。時間長了,好像我們父子之間就變成了這種互相不搭理的相處模式。或者說,我不想搭理他。但有時候,僅僅只是有時候,總覺得心里少了些什么。后來家里請了阿姨,途中換了好幾個,可能也是那時候我年紀(jì)小,不懂事,總是給來我家?guī)兔Φ陌⒁虃冋衣闊?。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再怎么胡鬧,再怎么挑事,我爸也不會回來。有次我大發(fā)脾氣把客廳的和餐廳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飯菜掃了一地,連桌子都整個掀掉,就因為那天晚上我爸本來說回來吃飯的,后來又說不來了,我喝了湯覺得有點兒咸,其他菜也不好吃。我看著滿滿的一桌菜,覺得都他媽難以下咽,本來就窩一肚子火,剛抱怨了沒兩句,那阿姨居然臉一拉,言語間夾槍帶棒地諷刺我,我看著面前的一大碗湯,想起剛剛她在廚房一定把好的排骨都撿走吃了,我深呼吸了幾下,還是壓抑不住愈加洶涌的怒氣,忽然就不想忍了。當(dāng)時那個阿姨有點兒欺負我年紀(jì)小,沒把我當(dāng)回事,有時候我看她在廚房里把食材中好的撿走,剩下的不太好的留下給我做菜,我只當(dāng)沒看到,就是平時多花些功夫整整她。但她也挺厲害,經(jīng)常跟我爸告狀,說我任性不好管。當(dāng)時學(xué)校里一些女孩子們寫給我的情書被她發(fā)現(xiàn)時,她的那副嘴臉我大概一輩子都會記得。這個阿姨挺會來事,當(dāng)著我爸的面是一套,背著我爸又是一套,討了我爸的歡心,我爸嫌麻煩也不想換人,她每次一哭訴我的“劣跡”,我爸沒辦法,只好給她加錢。我雖然心里很煩她,但想想坑了我爸的錢,我心里又有一種莫名的爽快。這次的怒火從我出生以來我發(fā)的最大的一次脾氣,像龍卷風(fēng)一般席卷了我家,也換來了我爸的一記重重的耳光,這是他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我沖出了家門,在樓下的小區(qū)花園游蕩了一夜。第二天回去,我爸又出門了。我大病了一場,躺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意識模糊,感覺自己暈的厲害,一陣一陣地犯惡心,身上也沒有一絲力氣,好像快死了,這才摸索著爬到電話機旁打了120。那幾天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我燒得模模糊糊,但也想了很多。我大病初愈回家后,那個阿姨已經(jīng)被辭退了。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我開始明白,我不應(yīng)該再對誰懷抱期待和指望,這場大病改變了很多事情。我的親生父親,在我離家出走后他甚至都沒來找我,只有我傻乎乎地只在花園里晃蕩,害怕跑太遠他找不到我,結(jié)果他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永遠記得第二天一早我又冷又餓,滿懷忐忑地打開家里的大門時,發(fā)現(xiàn)還是只有我一個人的那種心情。那種恨意,憤怒,悲涼,絕望交織在一起,又有些想笑的心情,還有那種想死了才好的心情。是的,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我想人真的是很奇怪,想死的念頭陪伴著我度過了整個初中,那時候我總是覺得活著沒意思,可能死了也沒人在乎,但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時候,又總會下意識的自救。就像這次生重病,誰也不會來救我,只有自己救自己。我應(yīng)該慶幸這個可怕的老女人不是我后媽,如果我爸給我找了后媽,我的下場應(yīng)該跟這次一樣,或者更慘。我開始認真學(xué)習(xí),因為我想早點學(xué)出個名堂出來,可以不用依靠我爸。我開始習(xí)慣很多時候家里依然是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因為我發(fā)現(xiàn)怒氣和叛逆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唯一可以讓我擺脫現(xiàn)狀的途徑,似乎只有自己強大起來。現(xiàn)在的這個阿姨是我爸最滿意的,從高中就開始在我家做飯了,她對我也很好,只是稱不上有多少人與人相處之間的溫暖,畢竟雇傭關(guān)系嘛,我也再不會像小時候似的,總懷著能從一個陌生人身上得到些許溫暖和慰藉的幻想,這樣當(dāng)這個期許落空的時候,我也不會太過失望。我很愛吃這個阿姨做的飯菜,覺得真的是人間美味??赡芩娴氖怯眯淖龊檬拢谇趹?,腳踏實地的那一類人,她不會挑走好的食材,但也不會像阿嬤和玲姨似的,把一碟菜里食材最好的部分夾給我吃就是了。我吃了阿嬤做的菜,感覺以前的我真的太天真了,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美味。這時候房爸爸正在廚房洗碗,阿嬤在腌菜,房睿蹲坐在小馬扎上佝僂著腰吭哧吭哧地拌著菜,看著有些滑稽,我忍不住笑了,然后起身拿起小馬扎加入了房睿的拌腌菜大計。聽著海浪的聲音,我把拌好了的腌菜倒進壇子里,雪白的月光灑在我們身上,遠處海天交接的地方隱隱地透出一種靜謐的深藍。“哎,你好幸福?!蔽彝蝗婚_口說道。房睿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想說些什么,卻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忽然他眉頭一皺:“你別那么用力,輕輕拌一下就行了。”我哦了一聲低著頭默默地拌起了菜。哼,神氣什么,等我……看我不把你%¥%*&(感覺又陷入了某種奇怪的幻想之中)。我和阿嬤把壇子封好后,我本來想跟著打掃一下廚房,阿嬤便把我推了出去叫我去休息。沒辦法,出了廚房以后我看到房睿正蹲在后院修自行車。我正要走上前去跟他搭話,突然看到了站在門后的房爸。我腳步一頓,正想轉(zhuǎn)頭走,房爸爸這時候突然開口了:“阿睿,爸爸有時候,也想有個人能陪……”房睿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側(cè)過臉拿起了地上的工具,一臉漠然:“我不想說這個?!?/br>“你要理解我……”“你不需要我的理解。那是你的事?!狈款n^也不抬,只顧鼓搗著自己手里的活兒。房爸爸走到自行車旁蹲了下來,語氣放軟了些:“阿睿,男人身邊總是需要有個女人,沒有哪個男的……”“那為什么達叔就可以?”房睿打斷了他的話,抬起臉來。我第一次看到他臉上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勝達他……”“玉芬姨走了以后他還總?cè)ズ笊娇此_叔家里還放著她的牌位,身上還帶著她的照片,玉芬姨都走了多少年了,他還……”“阿睿,你不能拿你達叔……”房爸爸有些急了,但正在這時,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我,話生生地斷在嘴邊,不再說了。房睿也看見了我,扔下工具站起身走了進來,沒有再理會蹲著的房爸。我趕緊跟房爸爸打了個招呼,便跟了過去。“還好嗎?!?/br>“嗯。”我撐著水泥地,伸腿席地而坐,兩條腿垂了下來,旁邊就是通向沙灘的臺階。白天總有游客和小孩子玩鬧的海灘現(xiàn)在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