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哪一個。”

    “不……不遠(yuǎn)?！蔽矣行┗?。

    蜀地嬴府！當(dāng)年爹爹依著出眾的才學(xué)，倍受鄉(xiāng)鄰尊敬，才攢下些資財(cái)。要真提起蜀地能稱府的嬴氏，除了我家，還能有哪戶呢？慕容超為什么會無故問起，又是為什么會知曉這些事，一個個疑問攪得我心神不定。

    “不遠(yuǎn)……呵……”他輕嘆一聲，半坐起來，“那……你可認(rèn)識……嬴沐楓？”

    “嬴家長子？”我很是驚異，“他……很早之前就逝世了?！?/br>
    我是曾有個神童哥哥，自幼便依靠著絕佳的文采，被十里八方的名士稱贊。只可惜天妒英才，很早之前就因一場鼠疫而喪生，那時我還未記事，只是知曉有過這樣一個曾經(jīng)。

    “是啊……”慕容超用修長的手指勾起玉佩，輕柔地掛在榻前的漆柱上，“死了……總忘了……”

    又是一片寂靜，唯有他均勻的呼吸聲回響在殿中。他在簾后像是睡著了，不動分毫，不說半句。

    “這香……快焚盡了……”在我迷迷糊糊幾乎要昏睡過去之時，他才繼續(xù)接道，“你沒有覺著頭暈？”

    “沒……沒有。”我一個激靈驚醒，忙回道，“這不是廣陵散？”

    “你竟還知道廣陵散？”一種驚喜突然間溢滿他的言語。

    “廣……廣陵散。廣陵瓊花最盛之時，取樹頂最近陽光的幾朵，曬干研磨成粉，與幾日來的瓣上晨露混合，油紙包裹埋在花泥中七七四十九日。取出用香火點(diǎn)燃，就會散出瓊花的幽香?！蔽乙膊恢缽暮味鴣淼挠洃洠皇沁@一段，竟然順口就能提起，“若是落在高人手中，就能讓人產(chǎn)生仙樂般的奇妙享受。又因上品香脂極為稀少，這才得了個‘廣陵散’的美名。只是從未聽聞會讓人頭暈？”

    “你跟沐楓很熟？”慕容超聽得愈發(fā)的激動，幾乎要從塌上跳起來。

    “不……不太熟。只是曾聽說過這些?！蔽覍?shí)在沒了方寸，后悔怎么沒能管住自己的嘴，只能慌亂地推脫著。

    已經(jīng)能感到有汗從額上滲出，回想起剛剛的說辭，竟然又隱覺頭痛。

    瓊花！那幾日在我腦海里、在我夢里不斷出現(xiàn)的一團(tuán)團(tuán)繡球似的白花，不正是瓊花！

    見我不說話，慕容超也逐漸冷靜下來，冰冷著嗓音喚了聲：“栗興?！?/br>
    栗興從我身邊走過，端著一碗湯藥，慕容超重又倚下，繼續(xù)吩咐道：“研墨。”

    栗興一時搞不清狀況，只得先放下藥碗，輕提了聲：“皇上，安神湯熬好了?！?/br>
    慕容超閉上眼睛“嗯”了一聲，抬手揮了幾下，示意栗興到一旁取筆墨，隨后便又轉(zhuǎn)向我：“告訴慕容法，你就留在宮中。信上把你要交代的事都說清楚，不會有人隨意拆開查驗(yàn)，讓穆央捎去就行?！?/br>
    這算是壓下我做了個人質(zhì)？慕容超的心思可算是賽過女人城府，竟絲毫摸不清他的套路。

    可事到如今，已是身在虎口，我一時又哪里能尋得逃脫的法子？

    只能先提起飽蘸濃墨的毫筆……

    第9章 【八】安神奇湯

    宮里一切都好，加上對于我，還莫名地有了出宮的特權(quán)，甚至讓人有些樂不思蜀之感。

    慕容超整日都忙著玩樂，自第一次入宮覲見以來，就再沒見過他。

    我還想著讓向川送出去的那封信，也不知慕容法看到?jīng)]有，還有沒有旁人看過。

    這幾天被囚，一直都還思索著見慕容超時的情景，心里逐漸產(chǎn)生了惡心的感覺。

    都說慕容超是怪人，不戀女色。除每晚到魏夫人殿中之外，其余女子，莫說是多看上一眼，費(fèi)力去睜開那雙眼都是不可能的。宮中嬙娥，無一個不是戴著輕紗半遮面龐。

    再去想那日，且不看他說“穆央”二字時，異常親切的語氣，他對我死去的哥哥竟是如此上心，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伤哪隁q，應(yīng)該是和我差不多，即使是曾去過蜀地，也不可能與哥哥這樣傾蓋如故。那他的那種興奮……

    我不禁一戰(zhàn)，不敢再去深入地想什么。

    殿中又沒了人，我一個人慢慢地走到了御花園里，似乎又嗅到了縷縷瓊花清香。而那天的那碗“安神湯”的氣味，像近幾天一樣，也伴隨著花香如約而至。

    按理說，生甘草 、炙甘草、防風(fēng)、柴胡、升麻、酒生地黃、酒、知母、黃耆、酒黃柏、羌活這些藥材熬成的安神湯的氣味，應(yīng)該是苦而不澀的，甚至細(xì)品還能覺出回香與甘甜之感。

    可栗興端去的那一碗，不僅碗沿騰起的白霧略感厚重，湯藥本身的氣味也讓人覺著心肺沉悶、酸澀。

    但自認(rèn)為已經(jīng)是見多識廣的我，此生也只見過一種東西，能在熱水中產(chǎn)生這樣的效果，卻不敢去妄自猜度。

    這些事還是扔給慕容法較好。

    向川應(yīng)該今日就能回來，如果可以得話，我還是想去棗琦家看看，畢竟不能就這樣扔了對她的承諾。

    最近幾天下過暴雨，花都謝了不少，坑洼的地方也滿了積水。

    花園中有一小片空地，其余的地方都植滿了花草樹木，或開了池塘，或筑了亭榭。只有這里還是光禿禿的一小片，土色也是蹊蹺，很黑，黑得漂亮。

    依據(jù)廣固一帶土地的顏色，這片土實(shí)在非同尋常?？上m里沒有能供我提取樣本的工具，我也不敢隨意用手觸碰，只能作罷，先回殿內(nèi)等著向川。

    等被批準(zhǔn)出宮時，已臨近正午，陽光正盛。

    我跟向川從小路走，很快就能走到城郊。

    “將軍說了，你的猜想他會考慮，所以你不必再深究其他，在宮中，一切皆小心為上。”趁著轉(zhuǎn)彎，短暫地甩掉尾隨之人時，向川小聲對我說。

    我稍點(diǎn)點(diǎn)頭：“棗琦還有對你說過什么嗎？”

    “你怎么……”向川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就平復(fù)下來，“她說之前你問她的時候，有一個細(xì)節(jié)她想了很久也不知該不該告訴你。就是她爹娘出事的那幾天之內(nèi)，她爹爹都會喝一種安神湯。她自己也懂一些醫(yī)藥方面的知識，明白那安神湯的功效。只是具她推測，那湯藥的藥性似乎大了一些，一連幾天，老頭子喝下去，甚至還有產(chǎn)生幻覺的癥狀?！?/br>
    “是她自己推測的？”我沉下聲來。

    “這個的確是，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是我曾教會她一些知識，因?yàn)橛卸螘r間她要上山采藥，以補(bǔ)貼家用。她不清楚到底是老頭子到了這個年齡就該這樣，還是那碗安神湯在作祟，反正就是才喝安神湯開始，他變得不對勁，發(fā)作地厲害了，任誰也駕馭不住?！毕虼ɡ蠈?shí)答道。

    身后兩個百姓裝束的細(xì)作很快跟上來，我沉默著，不再回答。

    或許本來還是簡簡單單的雨夜殺人案，只不過多了幾個疑團(tuán)，解開便好?？扇缃袢羰窃偌由蠗楃峁┑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