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第一次到我家上課的時候?！?/br>
“那是什么時候？”杜可詫異道。

“你記不記得你大一剛?cè)雽W(xué)那時候，曾經(jīng)在和平廣場附近救過一個人？”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倍趴苫貞浧饋?，那時他剛從外地來到這座城市，初入大學(xué)校園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根本閑不住，周末的時候，除了參加各種社團活動，還會到廣場上去畫畫，有一回碰到一起交通事故，救護車趕到之前，他對傷者進行過求助。

“那個人是我，可可，你救過我的命?！苯鹪普f。

☆、第999日（3）

那是2016年的10月，風(fēng)高云淡的秋日，杜可拿著畫具，拎著小板凳，在廣場上擺攤。

他給人畫素描，招牌上寫得50塊錢一張，但要是遇到長得好看的顧客或者可愛的小孩子，就隨心所欲地打折，或者干脆不收錢了。

沒顧客的時候，他就一邊跟著街頭歌手的調(diào)子哼歌，一邊隨手畫廣場上游蕩的鴿子。

交通事故發(fā)生的時候，杜可正給一對雙胞胎男孩兒畫像，兩個小兄弟擠在一起，動來動去，眼看就要坐不住了。

“很快就好，不許亂動，亂動我就少畫一只眼睛了……”杜可耐心地安撫著兩個小朋友，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的馬路上傳來了金屬碰撞的巨大聲響，緊接著刺耳的急剎車聲、汽車?yán)嚷?、路人的驚呼聲連成一片，馬路上仿佛炸開了油鍋，瞬間亂作一團。

杜可隨著聲音望過去，正看見一個男人被甩出車窗，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重重摔在廣場花壇旁。

杜可想都沒想，扔下畫筆就沖了過去。

他的父親是著名的外科醫(yī)生，他從小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醫(yī)療常識，心肺復(fù)蘇這種急救手段不在話下。

杜可撥開人群擠了進去，受傷的年輕男人面容慘白，臉上都是血污，躺在地上，全無一點生氣。

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那人鼻息，又按向他頸側(cè)動脈，發(fā)現(xiàn)傷者的呼吸心跳幾乎都沒有了。

“你們別圍著，讓開點！通風(fēng)！趕緊打120……”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杜可一改往日溫順形象，朝身邊密密麻麻的圍觀群眾揮手大喊，跪在男人身邊開始做心肺復(fù)蘇。

……雙肘伸直，垂直向下用力按壓……頻率100次/每分鐘，下壓深度至少125px……

杜可默念著cao作規(guī)范，一刻不停地重復(fù)著動作，不一會兒就累得滿頭大汗。

“別放棄，救護車很快就來了，你不會有事的……”杜可喘著粗氣，不停跟傷者說話，他雖說會一些急救常識，但這樣危急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手里攥著另一個人的生命，巨大的緊張和壓力讓他幾乎窒息，很快眼淚和汗水就混雜著流了滿臉。

30次按壓2次人工呼吸……持續(xù)吹氣一秒以上……

求求你，再堅持一下……

杜可捏住青年的鼻孔，快速清理他嘴里的血跡，俯身用雙唇包繞住對方的口腔，朝里面吹氣。

爭分奪秒的心肺復(fù)蘇做了一輪又一輪，杜可眼看就要撐不住了，這時地上的青年恢復(fù)了微弱的自主呼吸，杜可剛想松一口氣，就覺得肩膀上一緊，緊接著，他就被猛地拽了起來。

“你是什么人？！放開他！”拽開他的是一個戴著黑墨鏡的胖子，那人兇神惡煞似的說，“滾遠(yuǎn)點！”

杜可懵了，他發(fā)現(xiàn)圍上來的是三個人，個個穿著黑色衣服，戴著墨鏡。

幾乎是出于本能，杜可掙開胖子的手，喊道：“你們又是什么人？我在救人！”

胖子冷笑一聲，正要說什么，他身后另一個黑衣人看了看四周圍觀的人群，皺了皺眉頭，拉了胖子一把，自己上前一步，指著地上的傷者說：“謝謝這位兄弟了，我們是他的家人，這就送他去醫(yī)院。”

“家人？”杜可將信將疑，這三個人看著不像好人，而且完全沒有顯露出家人車禍?zhǔn)軅麜r應(yīng)該有的焦急和擔(dān)憂。

“已經(jīng)叫救護車了，而且傷者現(xiàn)在情況不明，不是專業(yè)醫(yī)護人員最好不要隨意搬動……”杜可見兩個黑衣人彎腰要去抬傷者，動作十分粗暴急切，就像要搬起一件貨物去交差似的，他趕緊跪下，張開雙臂擋在了傷者身前，眼睛通紅，嘶聲喊道，“你們別動他！等醫(yī)生來！”

那三個人想要去拉扯杜可，可紛亂的議論聲已經(jīng)從圍觀人群中升騰起來——

“你們什么人??？不會是撞人的吧？！”

“我覺得這同學(xué)說的有道理啊……你們別亂動?！?/br>
“就是……快看！警察來了——”

紅藍(lán)燈光由遠(yuǎn)及近，警笛聲大作，警車和救護車終于來了。

戴墨鏡的胖子狠狠剜了杜可一眼，三個人匆匆轉(zhuǎn)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杜可渾身脫力，癱坐在地上。

……

“我救的那個人……是你？”

往事在腦海里過電影似的回放了一遍，杜可震驚地看著江起云，江起云點了點頭。

“也有可能……”杜可小聲喃喃，“你那時候滿臉是血，而且情況危急，我根本來不及看清你的長相，我只記得車禍?zhǔn)軅哪腥撕苣贻p，穿著講究……后來警察和醫(yī)生來了，你被抬上救護車，我就走了。”

“后來我在醫(yī)院住了兩個月，期間委托家人找過你，想給你一筆錢算作謝禮，但你不肯收?！苯鹪普f。

杜可莞爾一笑：“我爸爸是醫(yī)生，我會急救還考過證，當(dāng)時就是碰上了幫個小忙，當(dāng)然不能收錢……只是，只是救護車來之前，有三個人想要把你帶走，有點奇怪，后來……你們家調(diào)查過嗎？”

“那次不是意外事故，是有人策劃的?！苯鹪频卣f。

“??？”杜可再次睜大眼睛，“是綁架勒索還是有人尋仇？破案了嗎？壞人抓到了嗎？”他一連聲問道。

“沒事了，都解決了。”江起云的語氣微冷，像是想到什么幽暗往事，他抱著杜可，輕拍他的后背，安撫道，“現(xiàn)在我們都很安全。”

其實江起云初次見到杜可，還在那次車禍之前。

那時他剛剛回國不久，父親安排他在自家公司上班鍛煉，他每天開車下班，都會經(jīng)過和平廣場，有一次他在路口等紅燈，百無聊賴之際，往廣場上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杜可坐在一個折疊小凳上，旁邊是一大簇怒放的紅絨花，落日余暉斜斜灑在他身上，把他的半邊臉頰映照成一種近乎透明的橘紅色。

從江起云的角度，看到的正是杜可沐浴在夕陽光芒中的側(cè)臉，鼻梁高挺，下巴稍尖，柔和清秀，亮得發(fā)光。

江起云不由自主，停下了目光，男孩兒在畫板上隨手涂鴉，沒兩下又扔下畫筆，拿起了放在手邊花壇臺階上的一盒冰淇淋。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