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側(cè)顏文靜溫柔，讓人看著就覺內(nèi)心安寧——

這是他最好的年紀(jì)，沒有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父母在，朋友在，對未來對愛情都充滿了期待。

童維看著這樣的杜可，有點能理解江起云的選擇，失去過才知道失去的苦，再次抓住就攥緊了無論如何也不放手，無法預(yù)知的未來讓人恐懼，還不如就留住一個美好的現(xiàn)在。

多年相識，他自認(rèn)對江起云有些了解，他覺得江起云外強中干，看上去不可一世，其實內(nèi)心極度缺乏安全感，在那個位置上，又習(xí)慣了掌控一切，既倔強又?jǐn)Q巴，怕他的人多，敬他的人多，能純粹平等愛他的人恐怕不多。

杜可在這個新世界孑然一身，其實江起云何嘗不是，他除了可可，還有誰？

心底嘆息一聲，目光一轉(zhuǎn)，又看向謝明喬。

短短幾天沒見，他覺得小AA和上次見面不太一樣了，當(dāng)然死活黏著他這一點完全沒變。他看上去沉穩(wěn)憂郁了一些，心事重重的，尤其當(dāng)他看著杜可的時候，那神情簡直可以稱得上壯懷激烈，就好像一個忠勇的騎士，看著被困在絕境受苦的公主殿下。

救還是不救？這是一個問題。騎士看著公主，心里大概默念著這句話。

童維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拿了那本歷史書，回到座位，童維一邊裝模作樣看書，一邊繼續(xù)腦內(nèi)對話，審問謝明喬。

“是你干的嗎？”

“什么？”

“小寶貝，別裝傻。是不是你提示了可可，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世界漏洞？”

短暫的沉默。

謝明喬：“是。……你要舉報我嗎？小白兔爸爸?！?/br>
童維被噎得翻了個白眼，為什么這個機器人總能把他氣成個球，偏偏想爆-炸還不能爆-炸。

“你要干什么？活著不好嗎？！”

“我還偷偷拿了你的千里眼，放在可可身上，我聽見了他們那天的對話……”

“……”你還有臉說？？童維欲哭無淚，氣成河豚。

“主人又在說謊……”謝明喬把江起云計算杜可年齡的那個失誤說了，也把自己關(guān)于“消失的3年”的猜測說了。

童維聽完默默無語，這個確實出乎他意料。

那天，江起云屏蔽了監(jiān)控，監(jiān)控中心的人都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一直到了下午，江起云一個電話給秦若，讓她幫著可可辦-證件，說是要結(jié)婚用，這下大家才知道是可可知道了世界真相，然后兩個人大概互相傾訴表白，再然后決定結(jié)婚。

“那天可可原本的意思是自己去住院治療，不想拖累主人，可主人又是求婚又是告白，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了半天，可可那小傻瓜就心軟了?！敝x明喬忿忿道。

“注意你的用詞?！蓖S嘴上嗔怪，可心里的天平已經(jīng)漸漸向著謝明喬傾斜了，如果真如他所說，那江起云這事辦得確實就……欠妥了。

善意的謊言和刻意的隱瞞，這本質(zhì)上不同。

“到了晚上，可可不肯睡覺，他……”

“哎，等會兒，”童維從書本上抬起頭，盯著謝明喬，“人家倆人睡覺你也聽？”

“我沒聽帶葷腥的……”謝明喬趕緊說，“我聽見他們床-笫之歡之后說話的聲音，我能猜出來，可可他不肯睡覺，為了保持清醒，他用圖釘把自己的手都扎傷了……”

“……”童維沒空再理會謝明喬這些新詞從哪里學(xué)來的，他的心猛地一縮，眉頭皺了起來。

“可就這樣，主人還是無動于衷?！?/br>
童維想起凌晨時分，江起云給他打的那個電話，好像一開始是想問他關(guān)于肖恩教授的事來著？然后又改變主意了？

“他……可能有別的顧慮吧?！蓖S無力地替江起云辯駁。

謝明喬冷哼了一聲：“你們都替他說話，在你們心里，他最偉大最深情，可是在我心里，他是最冷酷無情的人。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傷害自己的身體，還不帶他去治??？你做的出來嗎？”

童維：“……”

“小白兔爸爸，”謝明喬義正言辭道，“我做過的事我承認(rèn)，我問心無愧，我還要繼續(xù)做下去，你可以不幫我，也可以舉報我，但不能阻攔我。”

“……”怎么聽著這意思，謝明喬成了正義戰(zhàn)士，他倒反而成了幫兇了？“AA小寶貝，人心比你想象的要復(fù)雜的多……不是非黑即白的?！蓖S又氣惱又無奈，想講道理又覺得沒底氣。

“人心復(fù)雜？復(fù)雜就是是非不分？那幸虧我不是人?！敝x明喬飛快地說。

童維目瞪口呆，他死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創(chuàng)造物駁得啞口無言，還順帶著連整個人類都被鄙視一番。

尊嚴(yán)！他作為一個人類最后的尊嚴(yán)！

童維決定最后一搏，抱起雙臂靠在椅背上，轉(zhuǎn)頭看著謝明喬：“你不聽話，我生氣了?！?/br>
謝明喬悲哀地回望著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后沉重地說：“那你打我吧?！?/br>
童維：“……”

杜可抬頭，見對面兩個人面面相覷，互不相讓地盯著對方看。

他覺得莫名其妙，出聲問道：“你們怎么了？你們認(rèn)識？”

童維和謝明喬同時道：“不認(rèn)識。”隨后各自哼了一聲，低頭看書了。

杜可覺得周圍的空氣突然安靜。

……

最后童維“無功而返”，他既沒有為江起云查出漏洞的真實原因，也沒能說服謝明喬乖乖聽話，不要攪這趟渾水。

倒是險些被謝明喬說服了，他猶豫不決，最后決定先靜觀其變，何況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也實在分不出太多心思關(guān)注謝明喬。

上次在醫(yī)院，江起云讓他的團隊再做一個A級機器人作為備份，在A01故障時也好有個應(yīng)急方案，避免可可意外落水那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一開始的想法是從其他和可可相熟的同學(xué)中挑一個做出來，但一來年代久遠(yuǎn)人格檔案難以很快收集完備，二來這些候選人和可可的關(guān)系實在說不上多好，生活中的接觸也不那么頻繁，即便做出來送到可可面前，不可控的因素也太多。

最后想來想去，團隊當(dāng)中有人提議，不如還用謝明喬的人格檔案，再原樣復(fù)制一個A02出來，這樣既省時又省力，安全無風(fēng)險。

童維正在糾結(jié)這件事。

江起云同樣忙得廢寢忘食，臨近年底，工作堆積如山，很快各國分公司都要辦年會做總結(jié)了，他少不得要全世界飛一圈檢查工作，和各地員工喜迎新年。

江起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抽出時間去陪杜可，在工作的空隙里，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可可，這天終于得了一點空閑，他決定在出長差之前去一趟可可世界。

還帶上了那只叫“巧克力”的小泰迪。

這只狗和叫“隨便”的那只小奶貓一樣，都是為了給可可制造驚喜送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