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都沒介紹自己，就這么說，這梅捕頭哪里知道他們是誰？誰知道不等他補充，梅捕頭已經(jīng)很興奮的抬手把他們朝院子里請了：“盧將軍！馮將軍！幾位大人！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老大家的！快沏好茶！”

看著梅捕頭這么干脆熱情，馮錚明白過來了——快四十年的捕頭果然不是容易當(dāng)?shù)?，即便退下來了，也依然是個地頭蛇啊。他們無常司的人馬這么來來去去，這老爺子怎么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眾人入內(nèi)落座，梅捕頭也沒賣關(guān)子，直接就道：“要說拐子山上的惡鬼，那還是小人當(dāng)年當(dāng)上捕頭之后，碰上的頭一件大案子?！?/br>
盧斯眉頭一挑：“哦？那案子當(dāng)初是梅捕頭辦的？拐子山不是在龐玉縣嗎？”

“是在龐玉縣，不過事情鬧得太大，就轉(zhuǎn)到我們知府衙門來了。”梅捕頭頓了一下，“實不相瞞，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那位干的?！?/br>
梅捕頭壓低了聲音，這“那位”顯然說的士當(dāng)時的平王，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平王府了，但多少年來的習(xí)慣，是改不了的。

馮錚嘆，問道：“如何證明不是呢？”

“那位雖然不太好，但還是有一點好的，那就是他干了什么，他不會瞞著?！泵凡额^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又是苦澀，又是嘲諷。

確實，有金冊在手，除了造反不敢明著承認(rèn)，平王還有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就像是一個人，不管是碾死一只螞蟻，還是碾死一窩螞蟻，他都不會覺得這是不可告人之事。

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馮錚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水，問“那當(dāng)時查到了什么？”

“最開始死的那對夫妻，是龐玉縣曲家的二公子和二夫人，男子二十三，女子二十二。兩人死前都被女干污過。而且這個勒死……還不是一次的。”梅捕頭指指自己的脖子，“他們的脖子上都有混亂的指痕，最后應(yīng)該是被用他們的褲帶勒死的，都勒進(jìn)rou里去了，怕是死了之后還沒松手。這些雖然并非是我親眼所見，是聽當(dāng)時龐玉縣的捕頭說的，但應(yīng)該并沒有錯?！?/br>
馮錚抿緊了嘴唇，真實情況跟民間傳言果然偏差不小，害了夫妻二人的兇手簡直是喪心病狂了：“如此的手段……仇殺？而且，聽梅捕頭說來，這兩位也并非是小戶人家出身，怎么三更半夜的夫妻二人跑到山上去了？隨從呢？”

“這二位……死得其實也是夠憋屈的。當(dāng)日他們原本說是外出會友，去的是同縣的林家，他那好友姓林名冉，可林家就沒見著人。當(dāng)時跟隨著兩人出去的馬夫與婢女，卻在幾天后都死在了山上的城隍廟里。當(dāng)年發(fā)生的什么事，大概除了那位惡鬼之外，就沒人知道了。另外，當(dāng)日離開時，這二位其實還帶著一個五歲的兒子，可是這孩子到現(xiàn)在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

盧斯一聽，問：“這兩位還有已經(jīng)知道的家人、好友在世？”

“曲家人怎么樣這卻是不清楚了，因為惡鬼那事情傳出來后，許多在城隍廟里丟命之人的家人，就跑去曲家哭喊冤屈，還用狗血之類腌臜之物朝曲家的院子、大門上扔，所以曲家二十多年前就搬走了。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也沒人知道?！?/br>
兩人點頭，這事情可以理解。

“至于當(dāng)初曲二公子要去的好友林家，到是還在，畢竟知道他的不多，林家沒受到什么波及?，F(xiàn)在，在林家主事的也正是當(dāng)年曲二公子的好友林冉。”

只有最開始的案子聽起來有因果關(guān)系，那自然就得從當(dāng)年的相關(guān)聯(lián)系人里找線索，盧斯問：“當(dāng)年曲二公子夫婦出事，這位林冉有什么表示沒有？”

“有，也是跟著忙上忙下了有一陣，后來城隍廟鬧鬼，他還意圖偷偷上山，讓當(dāng)時還在世的林老爺子抓住，關(guān)在了家里。不過后來聽說他還是偷跑去了，還碰見了死人，嚇得回來病了一個多月。”

一個人的名字重復(fù)出現(xiàn)，盧斯想不注意都難：“老爺子，你對這位林冉看來很是關(guān)心了一陣?！?/br>
梅捕頭站起來弓著腰抱拳：“不敢說老，大人慧眼，小人不只是關(guān)心，該說是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懷疑過這位林冉?！?/br>
“哦？”

“因為曾聽說，這位林冉與曲二公子不只是好友，早年間，林家還曾經(jīng)到曲家去提親，想給兩人結(jié)契。但顯然是沒成的，曲二公子沒多久就娶妻生子了。而曲二公子就是個平平常常的讀書人，也不饞和家里的買賣，除非是跟幾個好友相約，否則極少出門，很難和旁人結(jié)仇?！?/br>
兩人聽梅捕頭分析，也都同意，因為他們倆聽到現(xiàn)在，最懷疑的也同樣是林冉。不過，梅捕頭說的是“懷疑過”，顯然他現(xiàn)在不懷疑了。

馮錚問：“老爺子，那您是為什么不再懷疑他的呢？”

這兩位是一定要叫他老爺子了，不過，梅捕頭也確實越說越放得開；“小人當(dāng)初一直派人盯著林家，可那時候林冉正好病了，城隍廟里又連著出現(xiàn)了死人。小人問了被叫去給他治病的大夫，大夫說林冉不只是嚇的，他黑天里走夜里，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外傷加風(fēng)邪，這才躺下了。小人也親自去看了，大夫并沒說謊，人已經(jīng)是燒得糊涂了。”

“這件事也很有可能不是一個人干的，他病了，是否和其他人有什么聯(lián)系？”

“小人也是無奈，人越死越多，查不出線索來，當(dāng)時的知府大人打了小人三十大板，小人就躺在炕上起不來了……后來這案子就交給了幾個老伙計，但他們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挨板子，卻查不出個三六九來。然后，惡鬼就一直作惡到了如今。”

梅捕頭一攤手，在座的都明白，他當(dāng)年哪里是?。糠置魇侵肋@案子不好查，干脆放了手——別管他之前言談間表現(xiàn)得多勤于公事，多認(rèn)真負(fù)責(zé)，他也是在平王時期安安生生當(dāng)了四十多年捕頭，退下來養(yǎng)老的人，說他是好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是有良心了。

兩人又問了些其他的情況，正要告別，梅捕頭道：“小人的孫兒……初生牛犢啊，對這案子也是好奇得很……不置可否讓那小子跟著諸位大人，做個馬前卒?！?/br>
盧斯和馮錚都是不太想答應(yīng)的，做捕快的，確實不油滑那就是要餓死的——正氣小哥哥是特例！——可是他們不是捕快，是無常司，無常司太油滑了不行。偏偏梅捕頭這樣的，那已經(jīng)是老油子中的老油子了。跟著他言傳身教出來的后代，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

但是，如果不答應(yīng)吧，他們這樣的地頭蛇，稍微陽奉陰違一下，就要出事。

兩人對視一眼，盧斯一笑：“那是自然，我們前往龐玉縣，正是需要個本地人幫忙做個向?qū)?。?/br>
梅捕頭大喜，連連表示，稍后就讓他孫兒去驛館找兩人。

過了兩日，無常司的大隊人馬就到了龐玉縣?？h令帶著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