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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麻麻的或黑或白的小蟲子在他的頭發(fā)中間飛來飛去,看得盧斯渾身發(fā)麻。這年代窮人衛(wèi)生習慣不好的也有不少,可臟成這樣的,竟然還不是乞丐,盧斯也是頭一個見著。“春桃是誰?”“春桃是族長的小孫女,跟小人、跟小人情投意合?!边@人抬頭,對著盧斯露出諂媚的笑,兩顆門牙都是漆黑漆黑的。“你要賞賜,給你銀錢田產(chǎn)可以,但卻不能強買強賣?!?/br>這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懂!小人懂了!他們那些人都犯了大罪過,到時候都要去做人奴婢的!小人到時候再去買來就好了!”語畢,還對盧斯擠了擠眼睛。“閑話休提,你說的話,到底是不是有用,本官還不知道呢?”“一定有用!一定有用!小人……小人見過山谷里頭的韃子!”盧斯眉毛一挑:“你知道山谷里頭住的是韃子?!”“不只是小人知道,這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哩?!边@人就像是說什么得意的事情一般,昂起了頭,“而且,小人知道,村長必定知道那些韃子躲在哪!”盧斯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原本還想著,要讓這莊子的村長一家去別的地方,別害了好姑娘。這下……要真是有個通敵的罪名,那一家子都得涼。“此話當真?!”“大人,小人是從小在這莊子里長起來的,莊子里什么事小人不知道,句句都是實話,可是不敢欺騙大人?!?/br>“把族長和莊頭這兩家人都給本官帶來!”“是!”無常下去帶人了,人沒來之前,盧斯細問這人其中究竟,到這時候,他才知道這人跟莊子里大部分人一樣姓牛,叫牛三狗。家里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分別就是大狗、二狗和四狗。按照他自己的話說,他是打小就惹人疼,叔伯嬸娘、街坊鄰居都喜歡他,不但不愿意讓他干活,愿意給他一口閑飯吃,還愿意跟他說說知心話。他也就一直吃著閑飯,念叨著家長里短就活下來了。其實早幾十年,那山谷里就有幾間房子了,不過那時候房子是給菜農(nóng)住的,因為山谷里地氣,四季如春。盧斯想,牛三狗說的地氣大概就是地熱,不過他們之前進去竟然沒感覺到,看來也真是觀察不夠。牛三狗沒家沒業(yè)的,冬天冷了的時候,就喜歡朝那個地方跑。那不但暖和,還有吃食。他去那,人家確實是趕,但也不是太真心,反正只要他躲好了,人家看不見他就行。可先是前年秋天,莊頭來叫了一群人掀翻了原先的破屋子,重建了新屋之后,就不讓他去了。“……山谷口那里,都是莊子里的莊丁,拿著棍棒,可兇了??商旌貎龅?,小人總不能就這么凍死,就只能翻山躲進去。誰成想里頭的地也都給鏟了,種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小人見不認識,就不敢吃了。”“你倒是惜命。”“嘿嘿?!迸H酚懞靡恍Γ澳抢镱^都是青磚瓦房,但小人也不敢進屋,就在外頭睡著。后來有一天夜里,小人讓一陣鬧騰的聲音給吵醒了,就看見一群人搬進去了。一開始,小人也沒以為他們是韃子,畢竟,咱們這可是開陽啊,皇城根下頭,這些韃子哪里那么大膽子?可是,小人就這么躲躲閃閃的,有好幾回,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對,嗚里嗚嚕的,小人一句話都聽不懂?!?/br>“……”這話,盧斯只有一半相信,那些人來到開陽,必然是十分小心戒備,怎么可能讓牛三狗這樣的,輕而易舉就混進去,還幾次三番聽見他們說話?那山谷和房屋的殘骸他和馮錚可是小心查看了,可沒什么地方能讓人躲藏的。“你確定他們是前年秋天過來的?”“是!確定是前年秋天!”太平佛是那案子是去年,也就是宏正二十二年的三月,廖大人家出事開始鬧的。算到現(xiàn)在也就是一年多一點。怎么回事?太平佛開始鬧騰的時候,淳安不是說鴉.片是他煉丹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嗎?不對……之前他以為后來出現(xiàn)的這群人是得到了太平佛煉制鴉.片的秘方,但既然發(fā)現(xiàn)了孫光,就表示蒙元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如何煉制鴉.片。反而是淳安那個道士,從孫光,從蒙元人身上得到鴉.片的可能性更大。太平佛可是在西南邊境廣為流傳的。盧斯抓了一下椅子的把手,如果情況是他想的那樣,事情比他想的可是還要大條多了。盧斯有些后悔,去年太平佛的亂子破了之后,他應(yīng)該繼續(xù)朝里頭追的。——其實這也怪不得盧斯,去年自從那位太平佛的圣子招供之后,案子就不在他手里了?;实郛敃r也不想事情鬧得太大,因為很多人也是無辜被牽連的。又正因為太平佛在西南邊境廣為流傳,所以皇帝為了穩(wěn)定軍心,也給壓了下來。這件案子之后沒多久,他和馮錚又是一個接一個的接案子,到現(xiàn)在也沒個清閑,哪里還有時間去想先前的案子?“你繼續(xù)。發(fā)現(xiàn)他們是韃子之后呢?”“……”牛三狗一怔,這還有什么之后?難道他說的還不夠多?“之后……之后小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做什么,那山谷里越看越嚴,小人也不好進去了……”“那本官問你,那山谷里的韃子有多少人?”“???”牛三狗又是一臉驚訝,他看著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著計算,后來又把露了腳趾的鞋子脫下來,也跟著算。眼看著牛三狗先用手摸了黑漆漆的腳趾,又因為計算不出來的焦躁而去舔手指頭,有無常捂著肚子發(fā)出嘔吐的聲音。盧斯也想吐……這跟死人腐爛的那種惡心不一樣,這是真·惡心。可是他的視線一直沒從牛三狗的身上移開,也就沒有忽略掉牛三狗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和慌張——這家伙……是故意做這惡心事的,就為了表現(xiàn)自己不會算數(shù)。他根本不知道,山谷里有多少韃子。“你剛才又說,你們的族長怕是知道那些韃子躲在什么地方去了,為何這么說?”“每五天,莊子里都會給山谷里送東西。都是我們牛家的族長帶隊的。逢年過節(jié)的,不但帶著好酒好菜,還會把莊子里的女子也帶去。春桃……春桃就給帶去過。”盧斯握著的手頓了一下:“你下去,洗個澡,洗干凈了,換身衣服再過來。族長和莊頭都帶來了嗎?”“稟大人,人都帶來了?!?/br>“嗯。單獨把他倆帶上來。”“是?!?/br>牛三狗下去,這個由牛姓佃戶組成的小村落的族長,還有莊子的莊頭則被帶了上來。族長年紀大,頭發(fā)胡子全都白了,佝僂著腰,拄著拐杖,一步一哆嗦,看著盧斯的時候滿是敬畏。莊頭大概四十出頭,頭發(fā)花白,臉上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