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兩人頓時都有不好的預(yù)感：“林偏將……秦歸……”

林偏將經(jīng)過一晚上，也知道了，這秦歸不但是兩人的親信下屬，還是他們的姐夫，家人?？蓻]辦法，這得了消息總不能瞞著不報，嘆了一聲，林偏將先對兩人拱手：“秦總旗，已經(jīng)遇難了……”

不好的預(yù)感一直有，可真面對，兩人還是不約而同眼前發(fā)黑。

“可確定了？”盧斯問。

“確定了……兩位也可去見見尸首?！?/br>
這地方，這季節(jié)，尸首是不可能帶走的，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滿營地的蒼蠅了，天上烏鴉亂飛，現(xiàn)在是大白天，看還能聽見狗叫狼嚎。

這種情況下，是帶不走尸體的，大多只能把人的頭發(fā)和手腳指甲剪下來，尸首就地掩埋。軍官的情況好一些，可以燒成骨灰裝進罐子里帶回家去，也算是魂歸故里了。

但這時候還沒有軍用快遞之類的，無論是小袋子還是骨灰，都需要同袍好友或同鄉(xiāng)給送回去，若沒有同鄉(xiāng)，那就沒辦法了。所幸他們這隊里的，包括民夫在內(nèi)，都是開陽附近人士，邊軍雖然也有犧牲，但也自由同袍在，沒有那種身故之后，連通知家里一聲也做不到的狀況。

第170章

聽林偏將這么說，盧斯和馮錚瞬間都眼前一黑。

紅線剛生了第二個孩子,那第一個孩子也剛剛到了打醬油的年紀,結(jié)果這就……這人就去了？

盧斯起來,拿過邊上一直木拐遞給馮錚，兩個人靠著,跟在了林偏將身后。

秦歸畢竟是軍官，也是等著讓盧斯他們來看尸首的，因此單獨擺在一邊，還蓋著一條血污斑斑的破單子。離得遠遠的，那尸首就看著有些不對勁,等到走進了，兩人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了——單子下的輪廓，明顯表現(xiàn)出,這尸首,是沒頭的。

“頭呢？”

“沒找到?！?/br>
蒙元人并沒能全部擊殺,總有些漏網(wǎng)的。按照蒙元的軍法，他們是以耳朵來算軍功的?？筛嗟拿稍?，喜歡把整個人頭都砍下來，掛在腰間,掛在馬上。所以,每回戰(zhàn)后，總會有一些無頭尸體，不能全尸入葬……

“你別動?！北R斯拉了一下馮錚，馮錚點點頭,盧斯走過去，跪下來，掀開單子，先是查看尸首的雙手，又解開了尸首的衣衫，仔細查看他的全身，看完之后，他笑了，“不是秦歸！”一條胳膊吊著，他不好起身，還是馮錚過來搭了一把手。

“不是？兩位將軍可確定？”

“對，不是！秦歸年紀不大就去當捕快了，手上的繭子多是練武磨出來的，這人的手卻是干粗活拿鋤頭磨出來的，他指甲縫里都是馬糞和泥土。最近幾年秦歸家里日子過得富足，身子也養(yǎng)的好，你看這人，體態(tài)跟秦歸類似，卻只是骨架子大，其實干巴瘦得厲害。還有馬糞的臭味，秦歸只是今天去了牲畜營，他有又不是掉進糞坑里去了，不該有這么大味道。”

盧斯指點著尸體說，林偏將不住點頭，確實如此，看來他這無頭尸體認得有些莽撞了：“那這人為何穿著你無常司總旗的衣裳？”

“我也奇怪……”盧斯搖頭，“而且，若這人也不是秦歸，那他人呢？還有，將軍可找到那位孔老？”

“沒，尸體里雖然也有幾個年紀大的，但都不是。不過，正在拿著糧隊的名冊核對。”

“麻煩林將軍了。”

“應(yīng)該的。”

這天稍晚些時候，終于陸續(xù)找到了當初跟著秦歸一塊去牲畜營的無常，可這些人都不知道秦歸的去向。他們大都是在跟著秦歸前往牲畜營，就被殺散了。最近的一根，跟著秦歸進了牲畜營，然后被命令分散去找人，就此就再也沒能見著秦歸。

那么，秦歸現(xiàn)在的情況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直接秦歸追著什么人出去了，另外一種是他被人劫持帶走了。

等到天近黃昏，那具無頭尸體的身份終于被查出來了，他為什么穿著無常司總旗的衣服也查明了，他叫杜阿牛。

據(jù)他的同鄉(xiāng)說，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倆一起躲在牲畜營的一處畜欄后頭，不知道什么時候隔壁畜欄那躲了個無常，后來這個無常用一兩銀子跟他們換衣服。

同鄉(xiāng)覺得不太對勁，沒換，杜阿牛貪圖那一兩銀子還給他了。那無常穿著杜阿牛的破衣服就跑出去了。后來同鄉(xiāng)跟杜阿牛也跑散了，再后來，看見的就是杜阿牛的尸體了——杜阿牛屁股蛋子上有一條疤，是小時候調(diào)皮搗蛋從樹上摔下來讓樹杈子刮得，同鄉(xiāng)認得清楚明白。

“所以，秦歸是換了衣服，追著人出去了?！瘪T錚皺眉。

“你可知道當時秦總旗看見了什么，又是要追著誰出去？”盧斯問那位同鄉(xiāng)，完好的手里捏著一塊銀子。

同鄉(xiāng)看著銀子，露出一點渴望，這些服徭役的民夫，家里一個比一個窮，更何況他們都是壯勞力，出來了，家里今年的收成也就別想了：“當時……小人跟阿牛都不敢冒頭，并不知道……”

“如何？”盧斯見他說著說著突然頓住，忙催促。

“好像……阿牛說了一句，有人偷馬，他說是孔老爺子帶著許多人一起偷?！蓖l(xiāng)神色閃躲了一下，“然后，小人就跟他散開了。”

“嗯，多謝你?！北R斯把銀子遞給了他，讓人把他帶下去了。

看那人走了，馮錚道：“那阿牛大概是起了貪心，也想跟去偷馬，卻忘了自己身上穿著什么衣裳，結(jié)果被殺。”

“他也可能不是忘了，而是想著用自己身上的那身衣裳，嚇住對方，卻沒想到弄巧成拙?！北R斯道。

“嗯……可秦歸……你說孔老見過他嗎？換身衣服就敢混進去，他膽子也太大了?！?/br>
“你說，孔老偷走馬匹，他是要干什么？”這回帶出來的都是駑馬和騾子，即便如此，馬也不是那么好賣的。尤其是戰(zhàn)時，都是禁止買賣的，更別想出關(guān)去。

“這點可能你想差了，孔老帶著人很可能不是在偷馬，他們只是要騎馬逃命?！?/br>
稍后，兩人尋到林偏將，將這些事告知給他。林偏將之前也派出了不少人去尋馬，之前戰(zhàn)亂一起，大營被火燒，有不少馬兒受驚亂跑，這些都得找回來拉車。

如今知道了這情況，更得派出去找人了。畢竟，那個孔老按照盧斯和馮錚的說法，就是身份可疑，但是……

“兩位將軍，找人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明日我們就要出發(fā)的。不過，下官會留下一支人馬，繼續(xù)追查?！?/br>
盧斯和馮錚對視一眼，一起嘆了口氣，對著林偏將拱拱手（當然，盧斯只有半只手）：“麻煩將軍了。”

這要是其他事情，他們倆能留下一個幫助追查，可運送軍糧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把領(lǐng)軍的權(quán)力交給林偏將，不代表把自己的職責也交出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