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設(shè)，萬一我的猜測成真了呢？”

莊思宜：“你是說單國從幽國抽兵，轉(zhuǎn)過來襲擊我大安？”

“對，假設(shè)它發(fā)生了，你覺得會如何？”

莊思宜見程巖巴巴地望著他，專注又有些無措的樣子，忍不住想要顯擺一番，豎立他高大又睿智的形象，于是認真思索起來。

他從剖析戰(zhàn)局入手，進而推測出大安可能做出的應(yīng)對，以及單國的種種反應(yīng)，當(dāng)莊思宜提到大安很可能會選擇“聯(lián)單滅幽”時，程巖都忍不住想鼓鼓掌了。

“……若單國在大安的支持下對幽開戰(zhàn)，結(jié)果無非有三——輸、贏，或者與幽國兩敗俱傷。”莊思宜就此深中肯綮地分析了一通，感覺自己都快被說服了，他語氣一沉，“可一旦單國贏了，野心自然膨脹，又怎么真心與大安和平相處？反戈一擊的可能性非常大?！?/br>
程巖簡直都要懷疑莊思宜也是重生了，對方居然把前生發(fā)生的事基本復(fù)述了出來！

莊思宜見程巖臉色更差了，甚至有些驚恐地看著自己，他以為程巖被他嚇住了，哂笑道：“我不過危言聳聽罷了，即便真有那天，單國也不可能輕易得手。”

再如何莊思宜也料不到，大安的新皇會御駕親征，而后被俘虜……

這時，阮小南和林昭回來了，他們身后還跟著一人，竟是王博。

此時的王博已基本痊愈，他是來告訴程巖和莊思宜一聲，自己準(zhǔn)備回鄉(xiāng)了。

四周的人蜂擁往前擠，程巖感覺像陷入了沼澤地，窒息又無法掙脫，只能隨著人潮漫無目的地移動。

等他再次停下來，周圍都是陌生人，莊思宜早不知去了哪兒？

戲臺上換了兩個走鋼索的小姑娘，她們雙手平展，走在細如蛛絲的鋼索上卻如履平地，百姓們轟然叫好，程巖卻莫名感覺心慌。

——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愉悅的情緒中，只有他被排斥在外，無法融入。

一切真實與他隔絕，連自己都像個不存在的假人。

這種感覺說來矯情，但并不陌生。

前生，程巖第一次來時也和莊思宜走散了，當(dāng)時也曾如此不安，于是早早擠出人群在一個巷口等著。

巷外是歡聲笑語，巷里卻一片漆黑，萬籟俱靜。

少女微怔，見莊思宜目光幽冷，有些害怕，只好選了另外一人。

程巖松了口氣，他可不想上戲臺，因為看戲的不止百姓，還有皇上和文武百官，壓力太大了。

“咦？”程巖仔細盯著被拉上戲臺的某人，問莊思宜，“你看，那個是不是王博？”

莊思宜定眼一看，就見王博和其他百姓被圍在中央，似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像是不知該做些什么，一個勁兒瞎轉(zhuǎn)悠。

或許是王博年紀大了，加上心頭緊張，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居然腳下一滑摔倒了，引來百姓的哄笑聲。

莊思宜簡直不忍直視，對程巖道：“還好你沒去?！?/br>
臺上，兩名女子將王博扶起來，也不放他走，依舊圍著他唱唱跳跳。

王博就這么尷尬又無助地杵了半刻鐘，冬日天寒，他的心更是拔涼拔涼的，只覺得老臉都丟盡了。

一直到慶典結(jié)束，莊思宜才找到他，口氣不太好地質(zhì)問：“你跑哪兒去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找著你！”

當(dāng)時他心中愧疚，訥訥地道歉，莊思宜嘆了口氣，拉起他的胳膊，“走，回家了?！?/br>
那一刻，程巖才覺得心安。

正想著，忽然有人攥住他的手，程巖愣了下，轉(zhuǎn)頭就見莊思宜道：“人太多了，我找了半天才找著你?！?/br>
程巖只覺得兩人雙手交握處好似燒了起來，他怔怔看著莊思宜，被抓著的手下意識收緊。

莊思宜感覺到了，唇角小弧度地彎了彎，加大力氣回握住他，“走吧，我們上前頭去。”

明明周圍的環(huán)境并沒有變化，密集人潮仍好似汪洋洶涌，推擠著他，試圖淹沒他。但程巖就像落水者終于找到一根浮木，在蒼茫大海中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他不敢問下去了，都不知道莊敏先到底怎么教導(dǎo)莊思宜的，對皇權(quán)漠視至此，所以前生時才能夠毫無顧忌地推舉周勉上位，又將對方視作傀儡吧？

莊思宜是覺得救回嘉帝已成小道，根本不值，所以才選擇了另一條“大道”？

程巖忽然有點兒心涼，他虛握了握拳，掌心似乎還有溫?zé)釟埩?，但那種隱秘的快感正急速冷卻，“對你而言，凡事都能說斷則斷，說舍則舍？”

莊思宜沒聽出什么異樣來，點點頭道：“正該如此。”

“……是嗎？”

那天回去時，莊思宜覺得程巖的狀態(tài)有些低落，但只當(dāng)對方是可憐王博，并未多想。

次日，程巖很早出了門，獨自去了醫(yī)館。

他稍一沉吟，想讓程仲上京來。

若無意外他肯定能考中，多半還能留在翰林院。

一旦有了官身，他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什么都自己干，必須有信任的人幫他處理一些瑣事。程家如今不缺勞力，程仲待在老家又沒事做，還不如來京城闖蕩一番，說不定另有機緣呢？

程巖心中有了決定，便展開了另一封信。

這封信就不那么愉快了，來信人是他的老師云齋先生，對方在信中說，盡管只有微小的可能，但他的猜測并非全無道理，只是想讓朝廷提前防備單國卻太過天真。

如今朝廷大部分軍力都用作防備幽國，大軍若動，必然牽扯甚多，錢糧人力都要隨之調(diào)配，朝廷不可能為了一點毫無征兆的威脅耗費如此大的精力。

畢竟威脅每時每刻都存在，真要一個個防哪能防得過來？

“瞧瞧！那不是蘇省出來的程解元嗎？”

忽有一人夸張地喊道，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讓程巖幾人同時皺眉。

他們順著聲兒一瞧，是幾個青年書生，其中一人，正是讓南方士子恨得牙癢癢的張懷野！

說話的并非張懷野，而是他身旁一位大頭書生，此時正沖著程巖不懷好意地笑，而另一位書生則道：“蘇??？不就是秋闈舞弊那省嗎？”

“可不是嗎？若非原本的解元賄考，他也就是個亞元啊?！?/br>
“原來是撿來的解元，哈哈哈哈……”

兩人笑得肆無忌憚，張懷野也勾起唇角，挑釁地看著程巖。

程巖正猶豫著要不要賞臉搭理他們，阮小南就跳了出來，“哪兒來的瘋狗，報上名來！你阮爺爺今天好好教教你們規(guī)矩！”

“軟爺爺？是身軟還是腿軟??？”

一群人又哄笑起來，氣得阮小南就要沖上去，卻被林昭拉住了，后者難得有理有據(jù)了一回，“阮兄，你堂堂一省解元，何必與這些無名之輩計較？”

這句話瘙中了阮小南的癢處，他瞬時高興起來，輕蔑地睨了對面幾人一眼，表情不可一世。

幾個“無名之輩”自覺被羞辱，剛想開嘲諷，就聽莊思宜道：“聽你們的口音應(yīng)是陜省人，多半也是為春闈而來。既是讀書人，莫非不知舞弊乃敗壞科舉取士之根本？皇上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