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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手一頓,接著沒有猶豫地又拉回來,木窗只留了指縫大的間隙。床上的人并沒有蘇醒的跡象,祁夜橋便洗漱好自己,出門吃早飯。早間客棧里人不多,他和祁零隨意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鄰桌有人吃著糕點,糕屑唾沫橫飛地嘮嗑見聞。“果然繁榮的地方是非多吧,我又聽說江南最出名的如安城有人花大價錢買一個不足十五的少年……”“誒,我也聽說啦……”“又聽說?那是為何?”“還能為何,不就是達(dá)官貴人那些說不出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嗎?!?/br>“誒,不過據(jù)說那少年只是樣貌清秀,身子骨不好,還是個啞巴,沒想到這也能被看上。”“這么說人還沒紅燈綠巷里的倌兒們好呢,怎么就愿意花大價錢去買了?”“嘿嘿,待我說出緣何,你們可別大吃一驚,說我胡謅?!?/br>“怎么?”“怎么說?”“聽說那少年啊……眼睛是寶石一樣的淡綠色,只要看上一眼,對男人沒興趣的你也會被吸引!哈哈……”“呸!胡說八道吧你?!?/br>“就是,怎么可能呢。”“嘿,可別不信,聽說那少年的娘親是異邦人,長得美若天仙,一雙眼睛更是妖狐一般的顏色,曾經(jīng)迷倒過萬千奇能異士!”“呵,那我還聽說那少年其實是遺傳自他父親,他父親才是異邦人……”有人插嘴道。“胡說,明明是他娘親為異邦人!那少年就沒有父親!”先前的人道。“你才胡說吧,我聽聞的就是他父親!”那人又道。“不可能……”“三兒也是異邦人,怎的不見他的眼睛不一樣?”祁零邊吃包子邊旁聽,狀似隨意嘀咕道。祁夜橋放下竹筷,拿方怕擦擦嘴,不予理會。“公子,那小少年還沒醒嗎?”祁零問。祁夜橋站起身,“約莫該醒了,吃完你去吩咐掌柜的煮些軟淡的粥拿上來,我去看看?!?/br>“好?!逼盍泓c頭。說是上房,房里的隔音卻并不好。剛走至門前,祁夜橋就聽到‘咚’地一聲響,似是有人撞到地板的聲音。他推門而進(jìn)。就看到一個裹在薄被里的身子輪廓在地上小幅度挪動著。“唔……”有細(xì)小的嗚嗚音從其內(nèi)傳出。祁夜橋走至床邊,蹲下身看著裹住被子左扭右扭的少年身影,挑眉不言。幾經(jīng)掙扎,一顆頭發(fā)雜亂的腦袋終于從中冒出頭。臉色蒼白的少年輕輕喘著氣,閉了閉眼緩慢甩了甩有些發(fā)暈的腦袋,待感覺好了點,才慢慢睜開眼繼續(xù)打量這個陌生的地方。視線習(xí)慣性由左往右,床榻,帳幔,木窗,桌子,人……嗯?人?!他受驚一般往后驚退,但因身子虛又讓被子束縛了,少年只是做出一個動作而未見成效。祁夜橋雖時不時病疾纏身,但依舊身量高,身板結(jié)實,哪怕只是蹲下身比平日矮了一大截兒,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性也令少年惶恐不已。“嗯?”祁夜橋與少年面對面,忽然發(fā)出一個疑聲。少年縮著身子擠在床頭位置,臉色蒼白,目露驚慌,恨不得能就此卷成一團(tuán)縮到床底下去。而與他對視過一瞬的祁夜橋卻皺著眉陷入沉思。兩人一蹲一坐,彼此無言,房內(nèi)一時只有外頭傳來的漸漸熱鬧起來的集市喧鬧聲。七哥(二)雨后清晨的小鎮(zhèn)帶著絲絲涼風(fēng),清透涼爽,悄悄自木窗縫邊兒飄進(jìn)房內(nèi)。這間上房姑且能算作較為獨特的一間,因著每回夜宿,祁夜橋總是相中這一室。這房間角落還置了一處矮幾,上面讓掌柜的養(yǎng)種了一株青苔,綠茸茸、碧茵茵的苔蘚景象,將頗有些陋室之景的客房襯得清清幽幽,莫名讓人望著舒坦。兩人相視。“夏、辰?”單膝撐住手肘的男子歪了歪頭,衣袖衣擺落了一地,腰間白玉佩墜下的玉穗隨著動作左右輕晃,他輕聲咀嚼一般念出這二字,語調(diào)輕而柔地問道:“你可是夏辰?”男子面上清淡,并無常人尋問時應(yīng)有的禮節(jié)微笑亦或咄咄逼人,仿若很平常地說:“我記得三年前曾見過你,在此地的舊佛堂,你可有印象?”三年前,屬于這身體原身的記憶。孤身只影于雨夜棲身舊佛堂的十六歲成丁男子,手執(zhí)竹傘臉頰臟污笑出小白牙的十二歲單薄少年。雖只是一面之緣,但從原身仍舊牢記在心的情況看,或許這少年算是特別的吧。祁夜橋心道,如今救了他,就當(dāng)助上一世的‘祁夜橋’了卻一樁心事。祁夜橋并非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他是自昨日獻(xiàn)王的生辰宴席突兀醒來,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占據(jù)這具身體。睜眼那一刻,腦中只有瞬間潮浪般涌來的記憶——那是原‘祁夜橋’的一生。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處境。但他清楚自己不是原本的那個人。穿越。這是當(dāng)時倏然閃過他腦海的一個念頭。——雖然他并不知其意。祁七子,出生于百年醫(yī)世家族,卻對醫(yī)術(shù)毫無所感,雖是正夫人之子,面上得寵,暗中卻自小被用于藥物試煉,一身血液帶有毒性,與那邊疆異族里盛行的以身試毒的‘藥童’并無甚區(qū)別。因為此事每年初夏日都會身體虛弱,不得輕易與人接觸。祁七子十六歲以斷袖之名自逐家門,往后幾年收徒立深闕宮,且名聲漸盛。而一直孑然一身的他,卻其實是對青梅竹馬的、后來被家族以照顧為由托付而來的女子祁若蕓一往情深。斷袖,不過借口。但感情之事,往往在于雙方。求親之際被心上人寧嫁乞丐也不愿嫁他的說辭激得舊疾復(fù)發(fā),這之后祁夜橋的身體便垮了一半,同年江湖中突然傳出他有以血能rou白骨令死者起死回生的荒謬言論,許多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江湖小兒暗中聯(lián)手企圖真打算拿他血來一試。回憶到這,祁夜橋原本冷淡的面容上不禁出現(xiàn)一絲裂痕。以血來rou白骨?令死者起死回生?呵。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如此拙劣的借口,竟也有人相信?!祁夜橋失笑。這些江湖人腦子不靈光啊。‘祁夜橋’因深闕宮一生樹敵不少,相對與之交好的門派也算眾多,況且又有獻(xiàn)王及幾個好友相助,他澄清rou白骨之說,卻從此帶領(lǐng)深闕宮退隱天下,江湖不見。然而戲劇性地,一年后,他被自己鐘情的女子喚至居所后崖,爭執(zhí)間誤墜深淵。不過幾息,他已回憶完了一個人姑且算做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