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曜守在病床前， 望著兩鬢斑白的時爸爸。

    和時mama看不出年紀(jì)的年輕、漂亮、優(yōu)雅相比， 時爸爸的樣子瞧著要比他本來的年紀(jì)還要大上幾歲。他本來也已經(jīng)61歲了。

    他是個一輩子都醉心于科研的學(xué)者。

    時曜忽然覺得父親原來已經(jīng)這么蒼老了。

    時mama倒了一杯水遞給時曜，他接過來沒有喝， 輕輕放在床頭柜上。

    ·

    俞青葵在手賬本上寫：

    ——“時曜沒回來。”

    她在膠帶架上翻了又翻，也沒有翻到符合心境的貼紙。

    算了吧。

    寫了這句話的這一頁成了這本手賬本里唯一一頁什么膠帶和貼紙都沒有貼的一頁。

    臨睡前，俞青葵猶豫了好一會兒， 給時曜發(fā)了一條微信過去：

    ——“什么時候回來呀？”

    她趴在床上，尖尖的下巴尖兒抵在枕頭上， 手機放在枕頭正中央的地方。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手機， 等待著。

    俞青葵實在是太困了，腦袋不由自主朝一旁歪著。

    俞青葵發(fā)微信的時候， 時曜穿著隔離服，從無菌室走出來，扯下口罩、手套， 坐在椅子里閉著眼睛歇著。他已經(jīng)在實驗室里連續(xù)工作了一整天。他想幫時爸爸將還沒做完的實驗做完。

    雖然他對生化的研究遠(yuǎn)不如時爸爸， 可也想盡力去做。

    累。

    時曜揉了揉眉心。

    忽然有點想那個皺著小眉頭一本正經(jīng)的小青葵。時曜的嘴角不由勾起，笑了一下。他起身，走到柜子前，從柜子里翻出手機。

    居然有俞青葵的消息，而且還是一個多小時以前發(fā)過來的。

    時曜直接回?fù)苓^去。

    “時曜……”

    當(dāng)俞青葵困倦的小奶音念了一聲他的名字，時曜心里酥麻了一下。緊接著， 他懊惱地敲了敲額頭， 他忘了時差……

    這個時候， 國內(nèi)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下半夜一兩點了。

    “把你吵醒了？”時曜靠著寄存柜， 聲音溫柔。

    電話那一頭沒了聲音。

    時曜將耳朵貼在手機上，更加仔細(xì)地去聽。她睡著了嗎？他舍不得錯過哪怕她的一個呼吸聲。

    “時曜……”過了一小會兒，那邊又聲音低低地叫了他一聲。

    “嗯，是我啊。”時曜瞇著眼睛，眼中帶著寵溺的溫柔，好像那個又執(zhí)拗就笨的小姑娘就站在他面前。

    俞青葵揉了揉眼睛坐起來。

    “你等一下哦……”俞青葵把手機放在枕頭上，然后迷迷糊糊踩著鞋子去衛(wèi)生間。

    “俞青葵？喂？”

    “我回來啦！”俞青葵小跑著回來，抓起手機。

    “干嘛去了？”時曜問。

    俞青葵猶豫了一下，才說：“太困了，去洗了個臉。要不然睡醒了會不記得你給我打過電話，也不記得都說過什么的……”

    說著，俞青葵又黏糊糊地打了個哈欠。

    “小笨妞?！睍r曜忽然希望那只小笨妞出現(xiàn)在眼前，那他就可以敲敲她的頭，笑話她笨笨的。再把她拉到懷里抱一會兒。

    俞青葵抿著唇，抱著電話歪歪躺在床上。

    時曜忽然不知道怎么開口。無論是對俞青葵，還是對他自己。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葵葵，我可能最近都不能回去，要留在這邊?！?/br>
    時曜總是連名帶姓地喊她，猛地聽見他喊她“葵葵”，俞青葵有些不適應(yīng)，還有一絲小小的異樣欣喜?？墒菚r曜緊接著說的話卻讓俞青葵呆在那里。

    用涼水洗了個臉都沒能讓俞青葵徹底清醒過來，可是時曜的這一句話卻讓她一下子清醒了。

    她握緊手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時曜耐心跟她解釋：“我在我爸實驗室這邊幫忙，要把手邊的兩個項目做完，所以暫時不能回去?！?/br>
    俞青葵咬著自己的嘴唇，把她淡粉色的唇瓣兒咬了一層發(fā)白的印子。她小心翼翼地問：“那……暫時是多久呢？”

    時曜環(huán)顧干凈的無菌實驗室，回答不上來。

    “快放暑假了吧？”時曜轉(zhuǎn)了話題。

    俞青葵胡亂“嗯”了一聲，心里亂糟糟的。

    “那……要不要過來玩幾天？”

    “?。俊庇崆嗫@愕地眨了一下眼。

    ·

    期末考試結(jié)束的那天，俞青葵端端正正地坐在mama面前。她的一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搭在膝蓋上，乖巧得不像話。

    如果排除掉她那張紅到發(fā)紫的臉頰的話。

    “和三五同學(xué)出國玩幾天？”米盈靜皺著眉看向俞青葵。

    “是……”俞青葵艱難地點了下頭，“那個……馬、馬上就高三了，所以想出去玩一趟?；貋砹司?、就……就好好學(xué)習(xí)準(zhǔn)備高考……”

    米盈靜嘆了口氣。

    “你啊……”她伸出手指頭戳了兩下俞青葵的額頭，“連撒謊都不會！”

    俞青葵慌張地望了mama一眼，又垂頭喪氣地耷拉著頭。

    米盈靜又嘆了口氣，問：“去找時曜？”

    俞青葵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兒輕輕顫了一下，然后才慢慢點頭。她又慌忙解釋：“可以當(dāng)成旅游的，而且我們班另外一個女生也在那邊。到時候……”

    米盈靜抬手直接打斷她的話，問：“是他叫你的？”

    “嗯……”

    米盈靜盯著俞青葵好一會兒，才無奈地說：“哪天去，mama給你定機票?！?/br>
    “mama！”俞青葵一下子撲到米盈靜的懷里。

    “行了行了，這幾天自己收拾好東西。mama要出門了?！泵子o推開紅著臉頰又紅著眼睛的寶貝女兒。

    米盈靜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她本來也不是個會做生意的人。而且最近她總是會遇到一些偷拍，實在是有些煩。

    接下來幾天，俞青葵很認(rèn)真地收拾行李，包括要穿的衣服，要寫的作業(yè)，還有各種用的小東西。她踩著椅子，拿出架子最上面一層的一個淺綠色的小號旅行手賬本。然后翻出時曜的畫印成的膠帶仔細(xì)拼粘在本子上。她想這次去德國的時候帶著一個新的手賬本過去，這個本子上用時曜的畫粘滿，也只記載和他有關(guān)的一切。

    “葵葵?！泵子o站在書房門口。

    “mama？”俞青葵急忙把手里的和紙膠帶放下來。

    米盈靜看了一眼地上打開的白色行李箱，里面工工整整地擺著一袋一袋東西。她問：“明天就要走了，東西都收拾好了？”